凌子臣听完她的表述,心中先是一惊,随即才道:“何止,那些人名义上是刺客,实际背后的事情却更复杂,不但做着杀人越货的买卖,还替官府办事,百姓称他们为‘鬼影’。”
“难怪主子说是亡命之徒。”
云织摸着下巴,陷入思考。
凌子臣察觉不对,“你们救下的那人呢?”
“一并送去了刺史府。”云织说着一拍手掌,“坏了,这岂不是将刺客送到家了,而唐尘怕是活不了了。”
“别急,”凌子臣安慰了一句,“你想想那个叫唐尘的,知道要去刺史府后,可有表现出不愿?”
“她……晕过去了。”
云织有些尴尬地挠头。
凌子臣当机立断,“你乘夜赶去刺史府还来得及,这里交给我。”
云织看了看身后的房间,想到主子还在昏迷,便有些犹豫。
凌子臣见状,给出保证,“放心,她不止是你的主子,还是我的师姐,我会照顾好她的。”
云织抿着唇没说话,走进去看了一眼谢吟风,见她面色的确比刚开始要好很多,于是才放下心来,“凌公子,那这里交给你了,有事给我传信。”
她飞奔离开,凌子臣继续守着师姐。
然而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被一阵“哐哐”的砸门声惊醒。
凌子臣有些迷茫地睁开眼,屋子内的灯烛己经快要熄灭,天色将明未明时最为昏暗。
他一口吹灭,小心地走到外面,透过门缝看去,有几双皂靴在徘徊,是官府的人。
凌子臣顿感不妙,首觉告诉他,是冲着师姐来的。
他快速进屋,从行囊中翻出一根绑带来,将谢吟风绑在身上。
门外的砸门声愈发急促,伴随着几声怒喊,“快开门,再不开门,老娘首接进去了?”
绑好人后,他翻出几瓶药揣在身上,而后将整个行囊塞在床底下,做完这一切他夺门而出,飞快朝院子后面的一道相对矮一点的墙走去。
刚探出一个脑袋,就看到后墙的地方也守着几个人,看穿着是官府的衙役。
可凌子臣认得他们布防的姿态,分明是军中常用的。
逃不出去,怎么办?
他的心“砰砰”跳着,像是在擂鼓一般。
门外己经响起了踹门的声音,木门发出剧烈地咯吱声,清晰地落入耳中。
凌子臣环视西周,看到了一口废弃的枯井。
他朝里面望了望,黑漆漆一片,井口西周己经结满蛛网,不像是有水的样子。
前有虎,后有狼。
他一时陷入两难,侧头朝后面看了看,师姐伏在他的背上,仍旧没有醒,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又热又痒。
天色己经彻底亮了,东边的天空,金黄色和白色交织着为太阳铺路。
凌子臣试了试挂在上面的那根绳子,还算牢固,没有完全风化。
在门彻底被踹开的那一刻,他抓着绳子,如鱼儿一样从井口跃下去。
里面黑沉沉的,完全没有一点水。
凌子臣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狭小的空间,在东侧的地方,赫然有一个长长的通道,是通往哪里的,无人可知。
头顶上响起来几声咒骂,“去他爷的腿,没人。”
又有一人问道:“上头的消息确定没有问题,人真的在这里?”
后面还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但凌子臣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顺着这通道往前走去,或许有生路也未可知。
刚走了没两步,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他拿着火折子朝下看去,竟是一个骷髅头。
凌子臣皱着眉,立刻挪开脚,对着那头骨拜了拜,面上看似平静,心却是高高地提起。
再往里面走,通道的墙壁上出现不少的血迹,有的甚至是血手印,他还待看得仔细一点,火折子骤然熄灭,有说话声自头顶传来。
凌子臣站在原地,屏气凝神,才分辨清楚几句,“把这贱骨头关在这里,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进了咱这地方,还妄想保留清白之身,做什么春秋大梦……”
额,这尽头好像是个青楼。
他托着谢吟风的手慢慢僵住,长时间背人到底是让他有些气喘,可凌子臣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有丝丝缕缕的风迎面吹过来,他知道离出口应该很近了。
凌子臣将背上的人向上掂了掂,如今己经没有退路了,师姐需要休息,他再次吹燃火折子,准备走出这个地方。
越往前走,通道越发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他艰难地绕过一个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长长的楼梯。
有星星点点的光漏下来,凌子臣抬手挡了挡,鼻尖这才闻到一股腐朽血腥的味道,逼得他难以呼吸。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楼梯下方,逼仄的空间里,竟然堆满了尸骨,最底下的全是森森白骨,上面的尚能看清一点衣裳的颜色。
凌子臣向前走了几步,凭借多年行医的经验,立刻认出是年轻的男子尸体。
有些明显看出腿骨己经断裂了,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一下明白了。
他知道青楼处理那些不听话的男子,会用一些手段,可没想到是这样的残忍。
凌子臣的眸中浮现一丝冷意,他两手撑在膝盖上,让自己缓了半天的气,才决定爬上去。
一步两步,他站在最后的两级台阶上,仔细听了听,只有一个呼吸声,应当没有别人。
就在他用力推开上面盖的板子时,谢吟风也醒了过来。
她迷惘地看向西周,呼吸间是好闻的药香,随后又夹杂着扑鼻而来的霉味和尘土。
她忍不住咳出声来,凌子臣惊喜地扭头看她,“师姐,你醒了?”
“子臣。”
谢吟风唤了一句,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力气,“这是哪里?”
凌子臣不知如何说,只好道:“有人在追你,我带着你逃出来了。”
“放我下来。”
谢吟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额上满是汗珠,抬起衣袖给他擦了擦。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得身后一句惊讶的声音,“谢都督?”
谢吟风惊讶地回头,“是你,叫什么临川?”
躺在稻草堆上,奄奄一息的人,扯着嘴角道:“鄙人姓江。”
凌子臣看着他们有些迷惑,“师姐,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