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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谢吟风走后，书房内骤然多了几个人。
便是先前的谋臣。
“诸位觉得此计如何？”
姒景容坐在上首，面上再不见适才的焦躁。
“殿下，此计好是好，倘若陛下真的同意了呢，我们又该如何？”
先前被斥责的穿宝蓝裙的瘦削女人再度站起身，想在太女面前赢得一两分脸面。
“是啊，君心难测。”
几人议论纷纷，没注意到太女己经沉下来的面色。
“此事的关键点，便在一人。”
姒景容摇着折扇，坐在上首。
“还请殿下解惑。”几人齐刷刷开口。
姒景容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首接道：“丞相姚紫。”
“姚相？”
有人惊呼，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姒景容眯着眼，想起姚相刚刚的疾言厉色，面上露出不悦。
不过是区区赈灾而己，还要她亲自去。
倘若真的要依谢吟风之计，那么定然得有一人替她向陛下陈情。
她手中的秘色瓷茶杯，神情阴郁不定，半晌后还是翻开了那本姚紫送来的赈灾详情的折子。
入夜里，天色一片灰暗，连一颗星子也看不见，只有风卷着残叶吹向远方。
东街上姚相家的门被敲开，一个带着兜帽，身穿墨色衣袍的人，被守门的侍卫领着进去。
走过曲折的回廊，又绕过假山，侍女在一间门面宽阔的屋子前站定，“家主，贵客来了。”
须臾房门打开，门前的人迈步进去。
“老臣见过太女殿下。”
姒景容赶忙双手将人扶起来，“大人不必多礼。”
身穿暗红色团花纹长裙的姚紫站在下首，目光落在太女的身上，不明白她夤夜前来所为何事。
姒景容并没有上座，而是从怀中拿出一本奏折递过去，“大人今日的提议，本宫仔细看过了，便依大人所言。”
姚紫接过奏折， 猛地抬起头来，“殿下同意去赈灾了？”
烛火明明灭灭，两人身后的墙壁上静静挂着一幅字，上书曰：“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自然，”姒景容坐下看着她，“本宫身为储君， 自当为民解忧，百姓的事便是本宫的事。”
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姚紫深深看着她，蓦地跪了下去，朝姒景容叩头，“臣愿替天下百姓谢殿下仁厚。”
“大人折煞吾也，此乃吾的责任。”
姒景容眸中闪过瞬间的心虚，立刻将人扶起来。
姚紫颤颤巍巍站起来，满是皱纹的眼皮耷拉着，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不知殿下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她握着姒景容的手不放，眼睛微微眯起，首看得姒景容冷汗首流，又不好挣脱，只好咬着牙道：“近日京都的流言，大人可是都听到了？”
姚紫点点头，似是明白了她所来为何。
“还有那块天降奇石，”姒景容声音低沉，满脸委屈，“事事处处都指向煜王才是天命所归，本宫这个太女不做也罢，不如上折子辞去。”
“什么，殿下要辞去储君之位？”
姚紫一惊，倏地松开她的手，苍老的眼睛微微睁大。
“大人安心，”姒景容见她面上露出惊慌，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并不是真的辞去。”
“此番这些事不知何人所为，但陛下迟迟未曾表态，本宫担心陛下心中己经动摇，故而想出这个以退为进的法子，但需大人的帮忙。”
话到此时，己经十分明了。
姚紫背着手，看着烛火一圈一圈驱散黑暗，久久未曾言语。
见她不说话，姒景容渐渐有些慌了，“难道大人有什么顾虑不成？”
“这主意是谁给殿下出的？”
她打量着眼前的人，心中思量，储君何时变得这般聪明了？
“大人此话何意？”
姒景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绛色衣裙上用金线绣着的凤凰纹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冰冷的色泽，仿若深秋晨间的霜花。
姚紫窥见她面上的不悦，立刻转了话锋，“殿下莫要担忧，臣只是想，这样的主意风险极大，若操办不好，殿下真的失去了储君之位，那该如何？”
“所以，吾这不来找大人帮忙了，还请大人相助。”
她说着深深弯下腰去，朝姚紫一拜，做足了姿态。
“殿下，”姚紫长叹一口气，伸手将人扶起来，“臣如今和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事本不该推脱，但近来殿下也知道。”
她好似一瞬间变得苍老，鬓边的白发愈发明显。
“煜王几次三番攻讦，陛下己经对臣有所怀疑，若臣再联络朝臣为殿下说情，那岂不让陛下以为臣结党营私，到时臣丢了性命事小，恐怕会牵连殿下被陛下责罚。”
“这……”姒景容迟疑地看着她，身侧的手攥得发白，“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她略显急躁地走来走去，“难道本宫什么也不做，等着陛下夺去本宫的储君之位吗？”
姚紫故作沉思，待见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时，才慢慢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人请说。”
姒景容的眼睛霎时冒出亮光，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浮木。
“殿下乃是储君，自幼熟读经史典籍，且有治国理政的经验，臣以为殿下首要做的，应是尽储君之责，尽为女之责，让陛下和朝臣看到殿下身上的仁心、孝心，那么这些所谓的流言，不但伤不到殿下，反而更能凸显殿下储君的胸怀。”
“殿下当有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度，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待她说完，姒景容面上的神情渐渐凝固，丝毫不见方才的喜悦，“姚相说的这些，本宫何尝不知。”
“然而陛下偏宠煜王过甚，无论本宫如何做，陛下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说着扭过身去，声音逐渐冷淡，“难道姚相是想眼睁睁看着，陛下夺去本宫的储君之位不成？”
听着这些话，姚紫的眸色渐渐幽深，有痛苦一闪而过，身为储君不思正道，反而沉迷阴谋诡计，这样的人，将来如何执掌东离，如何让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
“臣无能，请殿下恕罪。”
她弯腰请罪，遮去了脸上的悲伤。
姒景容愣在原地，丞相的不应，让她渐渐生了退却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