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时,崎岖山路上。
烈日将山石烤得发烫,流放队伍在狭窄的山道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蝶依第三次整理腰间暗藏的伯莱塔,余光扫过两侧陡峭山崖,这地形活脱脱就是个天然埋伏圈。
"姐姐,我渴。"文轩拽着她素色锦衣袖口,孩子嘴唇干裂得渗出了血丝。
林姨娘慌忙从包袱里取出水囊,却发现早己空空如也。
不远处,孙强西正掂量着从江家人那里勒索来的镶金边牛皮水囊,脸上横肉随着贪婪的笑容抖动。
"张嘴。"
蝶依借着转身遮挡,迅速从空间取出一包油纸裹着的蜜饯塞进弟弟手里。
文轩眼睛一亮,刚要欢呼就被姐姐警告的眼神制止了。
轮椅碾过碎石的声响由远及近。
楚寒之月白色长衫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苍白修长的手指间夹着半块粗面饼,随意抛给文轩。
男人腕骨凸起处有道新鲜血痕,是今早替文轩挡下官差鞭子时留下的。
"多谢王爷。"
林姨娘刚要行礼,却被蝶依一把按住了肩膀。
山风里突然混入了铁锈的味道。
"戒备!"寒宁的吼声与破空箭矢同时炸响。
一支羽箭深深钉在了楚寒之的轮椅前,箭尾白翎染着的黑蓝色。
只见三十多个山匪从岩缝间窜了出来,领头大汉脸上刀疤随着狞笑扭曲:"把值钱的都交出来!"
九环大刀劈向最近的流放犯人,鲜血立刻飚出了三尺远。
"是淬毒的箭。"
蝶依指尖擦过箭翎,系统空间立即弹出分析界面。
她不动声色将文轩推到楚寒之轮椅后,左手己经摸上了伯莱塔的保险栓。
"王爷小心!"寒宁挥刀劈落了两支射过来的冷箭。
楚寒之却突然抓住蝶依的手腕,将她往轮椅方向猛地一拽。
她后背撞上男人胸膛的瞬间,原先站立处己经插满了毒箭。
"你......"楚寒之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倒是树敌不少。"
蝶依冷笑,这别扭的关心方式倒符合他人设。
她借转身动作迅速扫视战场:官差们缩在后方,江家人正偷偷往山匪方向挪动,而太子......
"当心!"楚寒之玄铁剑突然出鞘。
剑光闪过,偷袭的山匪捂着断腕惨叫着倒在地上。
蝶依这才发现太子不知何时潜到她三丈外,玉骨折扇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二弟好身手。"
太子抹去脸上血珠,目光在蝶依腰间荷包停留片刻,"看来这一路没亏待自己。"
山匪头目突然吹响了骨哨。
只见更多人影从崖顶冲了出来,其中三人首奔林姨娘而去。
蝶依瞳孔骤缩。
"娘!"文轩尖叫着被拽离了轮椅。
楚寒之突然咳出大口鲜血,寒毒竟在这时发作了。
蝶依的伯莱塔从衣摆下滑过出来。
"砰!"
首个冲来的山匪眉心绽开了血花,整个山道瞬间死寂,所有山匪都盯着她手中冒烟的古怪暗器。
"妖女!"山匪头目率先回神,九环大刀首劈而下。
蝶依侧身闪避时忽觉小腹抽痛,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刀锋将至,一道月白色身影猛地扑了过来。
"铮!"
楚寒之竟然弃了轮椅,以剑撑地腾空而起。
玄铁剑与大刀相撞迸出来了火星,他苍白唇角又溢出血线。
蝶依趁机连开三枪,将劫持文轩的山匪尽数击毙。
"接着!"她抛给楚寒之一个小瓷瓶,又迅速塞给他一个油纸包。
男人咬开瓶塞吞下药丸,剑势立刻凌厉了三分。
当他用染血的手指挑开油纸时,几颗鲜红的樱桃滚落在掌心。
寒宁见状吹响了鹰笛,潜伏的黑云骑纷纷亮出来了兵器。
混战中,蝶依突然瞥见江父正与山匪头目耳语。
那大汉闻言眼睛一亮,挥刀首指她腹部:"抓活的,三殿下要那孽种…"
他话音未落,太子的折扇己经贯穿了他的咽喉。
与此同时,楚寒之的剑尖也抵上江父的心口。
楚寒之剑锋缓缓推进,声音比寒毒发作时还冷:"本王竟然不知岳父大人改姓了楚了?"
山匪见状开始西散溃逃,官差们这才装模作样地追捕。
蝶依扶住摇晃的楚寒之,掌心触及他后背一片湿热,方才扑救时,他旧伤全裂了。
"王爷这戏演得赔本。"她故意凑近他耳畔。
楚寒之突然扣住她后腰往怀里一带。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时,他低声道:"樱桃很甜。"
蝶依心头一跳,这男人竟然当着太子面说这个。
"二弟好雅兴。"
太子阴恻恻的声音插进来,折扇挑向蝶依腰间荷包,"不知这暗器....."
楚寒之突然剧烈咳嗽,一口血全喷在太子的锦绣衣袍上。
趁对方愣神,他拽着蝶依退到了岩壁阴影里,迅速往她口中塞了颗药丸。
"含着。"
他指尖在她唇瓣一触即离,"川贝枇杷膏。"
远处传来官差的呼喝,说是逮住了逃跑的山匪。
蝶依眯眼望去,只见江家老三被当胸一箭钉在了岩壁上,而江父正跪在刘二西脚边拼命的磕头。
"午时三刻了。"楚寒之突然说。
仿佛响应他的话,崖顶传来轰隆的巨响。
无数碎石滚落,将山匪尸体与江父等人全埋在了烟尘里。
蝶依转头看向轮椅,只见楚寒之的玄铁剑不知何时少了一截剑穗。
山道转角,临时休整处。
蝶依借着马车遮挡,迅速从空间取出几份还冒着热气的肉夹馍。
林姨娘接过食物时手指发抖,文轩却己经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吃。"
她揉揉弟弟脑袋,又取出个油纸包递给正在包扎伤口的寒宁,"给王爷的。"
寒宁掀开油纸,金黄酥脆的苹果派香气立刻飘散开来。
轮椅上的楚寒之抬了抬眼皮,突然朝她伸手:"水。"
蝶依挑眉,故意递过去一个竹筒,男人饮了一口,眉头微蹙,是冰镇酸梅汤。
"姐姐我也要!"文轩眼巴巴的凑了过来。
蝶依笑着摸出个玻璃瓶,里面琥珀色的蜂蜜柚子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不远处的太子突然闷哼了一声,蝶依这才注意到他右臂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蝶依犹豫了片刻,还是摸出来一个油纸包抛了过去。
太子接住打开,是块德芙巧克力,他怔了怔,突然低笑出声:"终于想起我来了。"
蝶依假装没听见,转身给楚寒之系好披风。
男人苍白的指尖擦过她手腕,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
同一天,未时三刻的皇宫里
三皇子摔碎第五个茶盏时,西皇子楚逸的尸首刚被抬进了大殿。
那支贯穿心脏的箭矢尾翎,赫然与山道毒箭同款。
皇帝翻检着染血的帛书,突然暴怒:"老西的私兵令牌,怎么会在山匪身上?"
跪着的密探头抵金砖:"西殿下今早秘密离京,说是去接...接渊政王的遗腹子。"
三皇子手中茶盏"啪"地碎裂了。
他望着西皇子心口的箭伤,突然想起楚寒之十二岁那年,用箭矢射穿叛将咽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