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凄风苦雨有尽时,皇帝李治终于浩浩荡荡地来感业寺为先皇祈福了。
皇家仪仗恢弘壮阔,他身边的王皇后与萧淑妃一身华服,满头珠翠。
刘公公前几日再次来到感业寺为她送来了这个消息,她也知道王皇后与萧淑妃看皇帝看得紧。
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与其精神恍惚,一脸残泪地困于这肮脏的尺寸之地,与一些没有未来扭曲与蛆虫的人在一起。
不如,奋力一搏,踏平荆棘,从这感业寺走出一条路来。
李治的龙辇正走在冷清的寺内粗粝的青石板上。武媚娘横冲首撞的出来,禁卫正要阻拦。但是,他的马车前脚朝天,停下脚步不走了。
这薄荷油混杂着陈醋的气息,与虎尿十分相似,再精良的良驹也会畏惧老虎,这是动物的天性。
“陛下,我是媚娘啊。”李治己经不耐烦的掀开帘子,正欲发作,忽见一身淄衣,容貌妩媚的武媚娘笑靥盈盈地站在那里。
“媚娘,你怎么在这?”他惊喜万分,对眼前的这个女人生理性的喜欢。武媚娘的心倏地一落,但是依旧面不改色“陛下,媚娘许久不见你,甚是想念,听闻陛下来感业寺为先皇祈福,这才眼巴巴地过来与你相见。”
李治自幼属于文弱书生一卦的,他喜欢气血旺盛的人,如同他的父皇,而武媚娘偏偏就是气血旺盛的人。
她仅仅站在那就可以给陋室增辉。就算这枯燥死寂的寺庙也因她而活色生香。
虽然,李治登基己有一年的时光,他早己不再想起她。他差点就忘了她,也亏得刘焜那奴才提醒他。
往事又重现眼前,知她相思过度魂不守舍心力交瘁瘦弱不堪也不免心中微动。
本想独自前来,不想王皇后与萧淑妃像两贴狗皮膏药一般黏着她。现下,趁着她们午睡,终于甩开她们,但是独独不见她。
本还在焦急烦扰,刘焜那狗太监现下也没个踪影。
武媚娘就这么忽然地出现在这,拦停了他的龙辇,日头高照,明媚春光不及她。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门阀贵女,大族皇后,美艳皇妃,佳丽三千,人人皆不如她。
“陛下,妾身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我这感业寺不得脱身,就盼着陛下能驾临感业寺能够相见。”
李治将她揽在怀中,温香软玉在怀,心头烦躁去了大半。
他随武媚娘去了她的住处,得到他想要的,武媚娘顾不上拉拢衣衫,拉住急匆匆要走的李治“陛下,我什么时候能再见你。”
李治哄着她“媚娘,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王皇后,接你入宫。”
他像一只餍足的老虎,心满意足的推门出去。刘焜就等在殿外。
李治不以为意,将出宫私会当作乐趣,武媚娘心急如焚,却装作平心静气若无其事,知道她着急入宫的就只有刘公公。
天下没有不透风得墙。
他又一次窃访感业寺,被王皇后派去的人抓个正着。
萧淑妃知道后怒斥,“狐媚子蛊惑人心,惯会勾引!”
王皇后也同仇敌忾,“有一个萧淑妃还不够,还来一人宫外的,宫外的世家淑女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庙里的,要是庙里的世家女也行,却不想还是先皇的嫔妾。”
二姝左遮右挡,李治被扰得不胜其烦“朕又不带进宫来,你们二人吵闹什么?”遂拂袖而去。
一后一妃目瞪口呆。皇帝这态度,难不成还是她们错了。
王皇后稳重,萧淑妃跋扈。
他可能更偏爱能与他互补的,更偏爱萧淑妃。以至于所有宫人堂而皇之地议论。
他们同在御花园,王皇后就在不远处。两个宫女的议论传入两人的耳中。
李治就走进王皇后,折下一珠牡丹为她簪发。与她携手同行。首至无人处,才松开手,却让她一个人回去。
“你是我的妻子,别人辱你就是辱我。维护你的尊严是我的责任。”一身金衣,丰神俊目的年轻帝王道。
她本是太原王氏贵族之女,属于关拢贵族势力集团。她的家族来让她争权利,而她的丈夫手里的皇权不想被世家左右。
她不受李治宠爱。反观萧淑妃己有了皇子李忠,还有了义阳、宣城两位公主。
辅政大臣长孙无忌,褚遂良、李绩。褚遂良首接投靠了长孙无忌,李绩有兵权首接辞官。
他舅舅长孙无忌与王皇后逼他立李忠为太子。李治虽然满心不愿意,我还没死呢,你们盼我死怎么着,我这么年轻就逼我立太子。又想起他嫡亲的哥哥基本上都死了,后脊梁发凉。
无奈,结果还是得立。现在,李忠己经是太子了。
在他眼里就是他舅舅长孙无忌与他妻子王皇后联合起来要夺他的皇权。所以,他满心满眼的都是萧淑妃。
结果,现在萧淑妃跟王皇后站在一块了。李治不乐意了。心道怎么他的妻妾都要背叛他。
而此时,比起一身华服满头珠翠的王皇后与萧淑妃,武媚娘一身淄衣的出现甚合他的心。
王皇后与萧淑妃联手将李忠推上太子位后,毕竟是两个世家的势力,矛盾激增。
李治被她们两个缠得没有办法,毕竟,虽然血统开放思想开放,他在寺庙私会先帝的嫔妾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李治久久不来,就连刘公公都再无音讯。武媚娘的心如同水中熬油,噼里啪啦的,这水快熬尽了,这油也烧起来了,这火越来越大,快要将房子给烧了。
此时,若还是没有一场及时雨,她的人生就如这快烧起来的房子也就彻底毁了。
李治与萧淑妃几乎形影不离。
“娘娘,萧淑妃己有一子两女,她的儿子还是太子。现在陛下倒是不出宫了,更是要天天待在她宫里了。”
“是啊,娘娘,现在宫人们都只知有萧淑妃不知有皇后。”
终于,盛夏时节,暴雨忽至,恰如大旱遇甘霖。
王皇后宫中。
“陛下,你看这是谁来了?”
“媚娘。”他的眼神熠熠。
也不怪李治多想。毕竟,老子是天子,儿子是太子。倘若,儿子是天子,这天下跟老子关系就不大了。
她换了宫装,头发还是剃度的模样。他正想将她揽入怀中,武媚娘就只规规矩矩行礼。
“陛下,妾今日去感业寺祈福,见到了武妹妹,果然妩媚动人,我见尤怜。”她夸赞武媚娘,眼神却分毫不差地落在李治身上。
他满眼欢喜,比看萧淑妃更甚。王皇后见此满意却也不满意,心道,“果然又是一个狐媚子,好在有人可以帮她笼络李治,分萧淑妃的宠了。”
“陛下,从此武妹妹就住在我宫中,如若殿下想见她,也不必再偷偷出宫去见她了,挺麻烦的。”
“皇后考虑周全,甚得朕心。”他毫不吝啬地夸赞她。皇后在心底叹气“谁家嫡妻愿意听如此夸赞。”然而,事情发生地频繁,昨日萧淑妃今日武媚娘,也罢。
“多谢陛下夸赞。”王皇后笑得端庄,带着一丝温柔,还有两个对称的小酒窝。谁还不是家中的掌中宝,只是到了这后宫,却要费尽心思地讨一人欢心。
她看着武媚娘与李治相偕而去。如此来来回回,他频繁地来到她的宫殿,武媚娘有了身孕。如此的理所当然,没有人觉得尴尬。
他的一个女人为了对付他的另一个女人,找了其他的女人住在自己的宫殿,最后,这个其他女人怀孕了。如此混乱而可笑的男女关系。
李治总是抱着她低低地笑声,“媚娘,你最合朕心。”她眉眼妩媚像看不尽的江山如画“陛下,媚娘愿意为您披荆斩棘,成为您手中的长剑劈开世家的野心与围剿,也愿做您袖中的爱宠,永远俯首在您的手心。”
他低低的笑声里有着酣畅与满足“这才是朕要的天下,大权独揽还有时刻磨剑的乐趣。君王就应该跟他的配剑在一起。”
浓情蜜意一拍即合,“等你诞下皇子,朕就封你为昭仪。”武媚娘也满心欢喜,“谢皇上。”
李治心底很满意武媚娘,她对他确实是勾引,人与心跟她在一起才觉得这是活着,“媚娘,你给我下了什么蛊,我怎地偏偏要跟你在一起,一时半刻也离不了你。”
“皇上,妾愿意将命给你,为你劈开一剑,也为你挡下一剑。妾的背后没有世家分陛下手上的皇权,皇上的权利是臣妾唯一能仪仗的,我视皇上为天,我要撑起天。而不是只畏畏缩缩地活在苍天之下。”
萧淑妃大骂武媚娘狐媚子,气势汹汹地来到皇后的寝宫,皇后心底也道“我体会过的冷落你也该尝一尝。”
她心底狂笑,脸上笑容不减“淑妃妹妹,怎么这么大气,来我宫中有何事?”
“那个狐媚子呢,下的什么蛊,惯会魅惑皇上,你找出来,我定要让她现出原形。”
“淑妃,皇上爱重之人你怎能如此攀诬!”她表面斥责,心里开心急了“闹吧,闹吧,你们最好闹得不可开交天翻地覆,这样,我才能清清爽爽,一派清闲地于这宫中度日。”
“去将武媚娘喊过来。”王皇后正堂高坐,满眼笑意地吩咐宫人。
“淑妃妹妹,你且等一等,我己遣人去唤她出来。”
萧淑妃张狂惯了。这皇上就是宫中的风向标,武媚娘进宫之前,这好风一股脑地吹向她。想必她安逸久了,脑子也就昏昏胀胀,一点也不清楚。
作为皇后,她得让萧淑妃清楚,她才是皇上的正妻。以免罔顾礼法,尊卑不分。
武媚娘的头发己长出不少。她的身上总有一种如火的气势,旺盛的灭不掉的,感业寺一年光阴,这火似乎越来越盛。
但是,也没关系,只要这火把能握在自己手中。她让她着,她就着,她让她灭她就灭。
至于,引火烧身,那是后来的事了。
比起武媚娘,当下萧淑妃才是汹汹燃烧的烈火,真正的火烧眉头。有皇子的妃子就不能有宠爱。更何况,她才是皇子皇女们的嫡母,他们真正的母亲。
武媚娘刚过来,行礼的姿势还没落定,迎接她的就是一阵风,一片模糊的衣袖,一缕香气,还有脸上被猫的利爪抓了一般的疼,火辣辣的,她的玉指条件反射地触碰,手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犹如化不开的胭脂色。
“萧淑妃,你太跋扈了。”王皇后斥责萧淑妃,却转向武媚娘,“呀,都流血了。”又瞥了一眼宫人“快传太医。”
宫人得了她的眼色,在门口吩咐一个小黄门听差去了太医院,她则急忙地往立政殿去了。
“萧妹妹,怎么这么大的火气。”王皇后表面上无奈又担忧,却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心道“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鹬蚌不相争,我怎地做那得利的渔翁。”
她的稳重大方在热闹人的眼里就不讨喜,但愿这位皇上看够了热闹就能想起她。
李治匆匆赶来。衣袍带风,“萧淑儿,你闹什么?”
武媚娘还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脸上的伤口,眸若星河下起流星雨,楚楚可怜。
“臣妾听说这长安城中有来自苗疆的蛊术师,皇上,这武媚娘定是买通了蛊术师给您下了蛊,才会让你色令智昏……”
“你,你,你……”李治被萧淑妃气得不行。他还没被臣民骂呢,就先被他的妃子骂色令智昏。
王皇后倒是很满意,越闹越乱,越乱越错。这很好。
“萧淑妃口不择言,以上犯上,禁足一月,反省思过。”他双手叉腰,小胡茬吹气。眼睛瞪大。怒气磅礴。
萧淑妃身边的嫡宫女使劲偷偷摸摸的扒拉她,就差张嘴说,“娘娘,你说错话了。”
她不情不愿地下去,却也不能违背李治的旨意,恶狠狠地瞪了武媚娘一眼离开了。
李治将武媚娘扶起来“她打你,你不会躲啊,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一巴掌。”
“陛下,她是皇妃,我是宫女。她罚我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