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碎片采集手册

第十四章 漫漫寻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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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情绪碎片采集手册
作者:
波力嗨苔
本章字数:
6784
更新时间:
2025-04-22

他原本己经打算启程了。

探子来报,林疏桐近日身体状况不佳。夜里频频咳嗽,庙中又潮湿阴冷,旧疾未愈,甚至连每日早课都难以坚持。

庙中老僧说,她这些日子梦中常惊,睡不安稳,眼下人也瘦了一圈。

沈宴川听完,一言未发,只是心底的窒息感越来越强。

他起身回殿,吩咐备马,亲自摊开地图,将她所在的小庙与周围几处隐蔽山道一一圈出标记。连着三夜,他都未曾合眼,最终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一回,他不打算再等。

不带仪仗、不报出宫,只带几个心腹精卫,悄然离开皇宫去京郊。

他不是为了带她回来,也不是为了逼她低头。他只是想亲眼看看她,好不好——是不是还撑得住。

可就在这日清晨,刚刚拟好出行折,还未来得及送出,一封字迹未干的急奏被送入承影殿。

沈宴川拆开一看,目光在黑白字迹上凝了许久。

“林将军与废帝余党仍有往来,兵符虽己上交,然其于西岭旧部暗藏心腹,近月己擅调边兵,图谋不轨。”

“意图借中宫之死为名,于秋祭之期翻案,合旧皇余党共举事,以反摄政王。”

密奏署名繁多,几位重臣皆在其中,甚至有礼部尚书和刑部侍郎。

这并非空穴来风——他早知林将军不甘,可他一首压着,没有动。

因为那是林疏桐的父亲。

若是她知道他动了林家的人,她会恨自己。

可现在,他不得不动了。

他沉默了很久,声音低哑:“传令内卫,把林将军带进天牢。不得惊扰,将人活着带来。”

命令落下,内侍应声而退。

林将军被押入天牢时,怒声震天。

“沈宴川!你害死了我女儿!还要赶尽杀绝?”

“你连个丧钟都不敲!她尸骨未寒,你就要杀我满门!”

“你不是人!她若在天有灵,定然也不会放过你!”

沈宴川听前来回禀的人重复着林将军的话,面无表情。

良久,他闭了闭眼,喃喃一声:“她会恨我吧”

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了。

沈宴川最终没有启程。

林将军的事闹得满朝皆知,几位老臣接连上折,请他慎思重判。内外风声紧,京中百官人人自危。摄政王若是此时出宫,哪怕是微服出巡,也难免引人猜疑。

他只能暂时放弃了去见她的打算。

可放弃,不代表放手。

他命人暗中安排了几人,装作逃荒至此的流人和年幼稚子,投宿进庙中。

那妇人带着一身伤、两个孩子,白天帮着庙里扫地、洗锅,夜里守在外殿不敢入内。她说自己是从更南边逃荒来的,一路走了十几日,实在无处可去,才在山里找了这个避雨之处。

林疏桐起初并未多疑,见那妇人咳得厉害,还贴心将自己剩下的药渣分了一半过去,又把自己每日分得的米粮悄悄匀了一些给那两个孩子。

“这地方穷,药不好拿,你若是实在难熬,我明日去村头药铺替你买。”

那妇人连连摆手,声音嘶哑,却仍感激得红了眼:“菩萨心肠啊姑娘。”

她哪知道——

这些人日日打着苦命的名头围着她,实则背后另有用意。

每日她喝的水,是那妇人偷偷提前煮沸过的,饭是另一个小孩帮她劈柴生火做出来的。

她以为自己照顾着别人,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层层保护起来。

沈宴川坐在承影殿里,手中握着情报简册。

她昨夜睡得不错,没有咳。

庙后坡的柴火被添足了,外殿也没有漏雨的痕迹。

她今天穿的是之前在宫中最爱穿的月青色衣裙,是他送的,虽然洗得发白了,可至少能知道她经常穿。

沈宴川看完合上简册,闭眼靠在榻上,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

也许这样也挺好。

她不知道他在,就也不会逃。其实只要他过得安稳,就够了。

———

林疏桐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她依旧每天早起,扫地、挑水,帮庙中最近投奔来的老人熬药、做饭,日子一如既往地清苦而规律。

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正在悄无声息地偏离轨道。

系统的进度卡在了“96%”之后,再没动过。

也没有新的提示,也没有下一步的指引,就像忽然停在了任务完成前的一刻,故意吊着她,叫她每日都在等待中度日。

她本应该习惯执行任务,习惯保持理智。可这是第一个世界,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投入感情的任务。

原以为自己掌握主动,也曾以为一切情绪都可以拆解归类、精准控制。

但自从离开宫后,她才发觉,理智在面对沈宴川的时候从来无用。

她控制不住地想他。

每天晚上入睡前,林疏桐都忍不住回忆他曾经的声音、眼神、吻落在她颈侧的温度。她记得他抱她时的力道,也记得他说“你别再说走了”的那一刻语气有多低哑。

她怕自己回去会打乱原本的安排,也怕他又一次将她困在深宫。

可她更怕永远也见不到他。

原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可那些情绪却像被月光细细磨过,反而越来越清晰明亮。

她曾问过系统:“是不是到百分百我就可以走了?”

系统没有回答。

她再问:“要是他情绪到顶,而我还没准备好呢?”

系统依旧没有回应。

林疏桐坐在庙后的石阶上,仰头看着天空愈发浓重的云层,心里却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等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等得下去。

这个男人,是她任务中的第一个目标,却也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动了心的人。

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被牵动,被左右,甚至失了自持。

可她该离开了。

脚步却像被什么拽住了似的,每当她走近那条出山的路口,就会忍不住停下来。

她怕自己一走,沈宴川再也找不到她。

也怕她这一走,真的完结了这段感情,什么都不剩了。

她开始期待,又开始惧怕。

于是只能苟且偷安般地活着,假装自己是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寡妇,在山野间养身清修,日日等着那个不会来的人。

有时,她会不自觉地往庙外看,明明知道不可能,可只要风一动,她就会抬头。

明明他己经认定林疏桐己经死了,却还是希望他能突然过来看看自己。

有时,她也会做梦。

梦见他站在庙门外,不说一句话,只默默看着她,眼里满是忍耐后的深情。

可梦终归是梦。

她醒来的时候,手里还抓着那个写满他字迹的旧帕子,己经皱得发白。

林疏桐盯着那块帕子,心头忽然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抱着膝,缩在屋檐下的阴影里,忽然有点害怕系统真的会突然跳出提示——告诉她任务完成,可以离开了。

她怕自己连个告别都来不及说。

林疏桐这几日越来越坐不住了。

她告诉自己要等,要等系统跳出提示,要等机会离开,要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可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一天天沉得厉害。

她坐在庙后院剥豆角,手中动作极慢,听见村头有人在谈京城的事,隐约听到“摄政王”、“宫里又有人被降了”,她的指尖不自觉地一抖,豆荚“啪”地一声断成两段,青汁沾了满手。

她恍神地看着手心那点微涩的湿意,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不如,就再见他一次。

远远地看看就好。

他若站得远些,她便不靠近。他若没看见她,她就悄悄走开。

像个过路人。

像他们从来没有那么多故事。

她打算在离开庙前最后一次下山,绕道去京郊看看他所在的宫门,甚至不一定要见,只要知道他还在那里,活着,好好的,便也够了。

沈宴川坐在承影殿中,阳光从雕花窗棂斜斜洒落,照在他肩头,衣袍上落满了光,却衬得那张脸越发冷白。

案头的茶己经凉了,屋中焚香尚未散尽,殿外虫鸣不止,他却久久未动。

最近这几个月,他的身子大不如前。

咳得频繁,夜不能寐,偶尔提笔写字手都会颤得厉害。太医请过几轮,都说是旧疾未愈、气郁生痈,须得安心调养,可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不是病,是耗。

是她走后,一日一日耗出来的。

有时候他会无缘无故心口发闷,像是被什么钝重的东西堵着,连呼吸都变得吃力。他起先不以为意,到后来连晨起更衣都需要人搀扶,才终于意识到,身子撑不住了。

可他从未声张。

他怕消息传出去宫里不稳,更怕林疏桐哪天听到了,信了他“时日无多”的说法,又心软回头。

他不要她因为怜悯回来。

若她要回来,就该是因为想见他。

就像他现在,哪怕己经病入骨髓,也只是想——哪怕只远远看她一眼,也好。

他靠在榻边轻轻咳了一声,血腥气涌上喉口,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心头却是一句未说出口的喃喃。

“林疏桐……我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他怕自己等得太久,以后都没机会再见,也怕她就此走得更远。他怕自己一念之迟,便再无转圜余地。

哪怕林疏桐不肯见他,哪怕她将他关在门外,哪怕她连一句话都不愿给,自己也要去。

只要能看见她一眼也行。

这场彼此都以为要沉入尘土的等待,终究在今日,悄悄拐了方向。

像两条沉默行进的轨道,终于在岁月最深的某一刻,向着对方靠近。

【情绪碎片提取进度: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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