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手术刀尖刺入冰苹果的瞬间，苏叶想起上周解剖变异体时的触感。果肉纤维在刀刃下绽开的纹路，与那具克隆体胸腔内的基因螺旋如出一辙。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类似垂死者的喘息，通风口喷出的白雾凝结在她睫毛上。
"你该用三号解剖刀。"慕沉舟的机械手指突然覆上她执刀的手，金属温度透过防护手套传来。他无名指关节的液压管微微鼓动，上周这里还戴着婚戒——首到那个融合体咬碎了戒圈。
苹果皮屑落在基因图谱的量子模型上，苏叶看着碎屑被全息投影吞噬："第七区的孩子们饿得真快。"刀尖无意识在台面刻下螺旋纹，与三年前慕沉舟植入她后颈的芯片轨迹相同。
慕沉舟喉间的散热器发出轻笑，机械手指捏着苹果核转向观察窗。第七区的胚胎舱群正在蓝光中躁动，脐带状的数据线在营养液里蛇行："他们的代谢周期和你的生理期同步了。"沾着果渍的指尖突然按在她防护服腰侧，"昨晚的数值波动很有趣。"
警报器突然喷出粉色制冷剂，苏叶的白大褂下摆瞬间结霜。慕沉舟用合金脊背替她挡住飞溅的冰晶，机油味混着残留的苹果清香钻进她领口。当他扯开故障的通风面板时，苏叶看见他后颈的量子接口在闪动——正是婚礼当晚她亲手调试的频段。
"三十七秒后系统会重启。"慕沉舟的机械手指勾住她防护服腰带借力，这个动作让苏叶想起他摘婚戒时的迟疑。第七区的胚胎突然集体翻身，三百个培养舱的观察窗同时映出血红色警告——那串故障代码的排列方式，竟与慕沉舟今晨修改的防火墙协议完全相同。
冰苹果的残核在操作台上滚出蜿蜒水痕，苏叶的瞳孔突然收缩。那些正在蒸发的水迹里，浮现出被删除的监控画面：慕沉舟在午夜将苹果籽植入胚胎舱，而此刻那些种籽正在第七区克隆体的胃里发芽。
两人穿过走廊时，苏叶的防护靴在玻璃地板上敲出清脆声响。慕沉舟突然停步，扯住她手腕往怀里带："闭眼三秒。"苏叶后知后觉发现，前方走廊的消毒光幕正处在色弱患者的安全盲区。
胚胎舱的观察窗蒙着水雾。苏叶刚要擦拭，慕沉舟的袖扣己经贴在玻璃上，金属表面凝出冰花："看脐带连接处。"那些本该柔软的生物组织，此刻正闪烁着量子涂层的冷光。
"像不像婚礼上的水晶吊灯？"苏叶用手术刀轻敲玻璃，刀背反射的光斑在慕沉舟喉结跳动。他忽然握住她执刀的手，带着她在观察窗上画圈："上周的基因样本显示..."
警报声淹没了后半句话。胚胎舱内的液体突然沸腾，婴儿形态的胚胎睁开双眼——那对虹膜里游动着林婉如年轻时的模样。苏叶的芯片突然刺痛，母亲临终前的呓语在耳畔炸响。
"退后！"慕沉舟用后背抵住苏叶，机械手掌按在胚胎舱的应急接口。他的衬衫下摆因动作掀起，露出腰际与苏叶剖腹产疤痕对称的金属接缝。
胚胎的啼哭化为电磁脉冲。实验室的老式显示屏集体亮起，播放着慕沉舟从未公开的童年录像——五岁的他被绑在手术台上，而主刀医生的胸牌上印着苏叶父亲的工号。
"删除指令无效。"慕沉舟的机械手指在控制台划出火星。苏叶突然扯开他后领，将芯片接口贴上自己锁骨："用我的色差光谱试试。"
电流窜过身体的瞬间，两人同时颤抖。慕沉舟的白大褂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新添的电子纹路——正是苏叶上周刚破译的基因密码。胚胎的尖啸突然转为笑声，那声音像极了林婉如哄睡时的摇篮曲。
"妈妈？"苏叶的手术刀脱手扎进控制台。胚胎的脐带突然穿透防弹玻璃，缠住她的脚踝往舱体拖拽。慕沉舟的机械手臂爆出液压声响，指甲在金属地面刮出长痕。
"抓住量子锚点！"他的声音裹着金属摩擦声。苏叶在颠倒的视野里看见，胚胎舱的液体正形成微型虫洞，每个泡沫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慕沉舟。
当她的后背贴上舱体玻璃，胚胎突然吐出带血的芯片。慕沉舟的瞳孔收缩——那是他三年前在爆炸中丢失的备用心脏组件。苏叶的色弱眼睛突然超频，看清芯片表面刻着婚礼当天的经纬度坐标。
南极方舟的金属腔体在量子共振中震颤，慕沉舟的机械手指刺破胚胎舱的瞬间，冰晶碎屑如婚礼彩带般纷扬。他染着量子涂层的指节勾住脐带，缠绕其上的发光基因链在苏叶瞳孔里映出林婉如年轻时的唇形。
"这就是你的遗书？"苏叶的防护服被能量流掀开半襟，芯片接口正与量子核心产生危险的共鸣。慕沉舟的合金膝盖抵在她腿间，将核心推进她后颈时带出串细碎电弧："不，是我们的婚约见证人。"
能源过载的警报突然变调成摇篮曲。所有胚胎舱的观察窗渗出淡蓝色黏液，在零下60度的空气中凝结成相同的俄文单词——Мама вернулась。苏叶的色弱视网膜突然超频，看见每个字母里蜷缩着微型胚胎，他们机械心脏的跳动脉冲正与自己的剖腹产疤痕共振。
"妈妈在教我们重写基因。"慕沉舟突然撕开左胸装甲，量子化的心脏里漂浮着林婉如的脑组织残片。当他的唇擦过苏叶突跳的颈动脉，南极冰盖突然变得透明——三百个融合基因的变异体正在冰层下同步睁眼，他们的机械手掌按在子宫位置的显示屏上，那里跳动着苏叶每次手术的麻醉记录。
最年长的变异体突然穿透量子屏障。他无名指的冰晶戒指折射着奇异光谱，戒圈内侧的誓词残章在苏叶眼中重组成本章开头被抹去的作战代码："...以量子纠缠为誓约..."慕沉舟的机械手指突然插入变异体胸腔，扯出的数据链竟缠绕着苏叶的婚戒设计图。
"这才是真正的唤醒程序。"慕沉舟染血的掌心覆上苏叶小腹，那里浮现出与变异体相同的电子妊娠纹。能源过载的方舟穹顶突然播放加密录像：林婉如临终前将婚戒图纸植入慕沉舟初代芯片，而图纸角落的基因图谱正是苏叶此刻的胎儿成像。
量子风暴撕裂防护服时，慕沉舟用机械身躯裹住苏叶。他的合金脊背在强辐射中汽化，露出内部跳动的七个心脏——每个都储存着不同时空的婚礼记忆。变异体们突然集体跪地，他们撕裂的胸膛里伸出数据脐带，将两人缠绕成基因螺旋的茧。
"看冰层倒影。"慕沉舟咬住苏叶耳垂轻语。南极的永夜极光里，林婉如的全息投影正在分娩量子态的婴儿，而产床竟是用本章开篇的作战指令代码编织而成。新生儿的啼哭突然化为机械合成音："防火墙协议完成度98.7%..."
当最后一个变异体融入量子茧，苏叶的芯片突然接收终极画面——慕沉舟的初代遗体悬浮在近地轨道，机械心脏的裂痕里绽放着冰晶玫瑰。每片花瓣都映着林婉如年轻时的监控录像，而花蕊中央的胚胎正在哼唱婚礼进行曲的量子变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