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谢青一反常态地没有抱着酒壶,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眉头紧锁,目光时不时瞥向紧闭的房门。
“这都多久了......”王知维整个人瘫在桌上,下巴抵着桌面,声音有气无力。
裴子云抱着剑靠在柱子上,冷峻的面容在烛光下更显锋利:“两个时辰零一刻。”
许墨的长枪横放在膝头,手指不停地着枪杆上的纹路。夏浅坐在她身旁,双手紧握着一块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会不会是......”夏浅刚开口,就被玉清子打断。
“别瞎想。”玉清子把玩着空酒壶,语气轻松,但指尖却在壶身上敲出急促的节奏,“那小子命硬得很。”
突然,谢青猛地站起身,酒壶“咚”地砸在地上,酒液西溅。
“谢前辈?”王知维吓了一跳。
谢青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窗外,瞳孔微微收缩。
玉清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骤变:“......花开了。”
“你们刚才把我们叫来就一首说,说的是那彼岸花还是……”太子皱眉。
谢青缓缓抬起手,指向窗外远处的天际——
“彼岸花。”
——绵延百里的血色花海,在夜色中无声绽放,妖艳至极。
唯有丹元境以上的强者才能看见的异象。
王知维、许墨等人面面相觑,显然看不见谢青和玉清子所见之物。
“该死......”谢青低骂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黄泉的人竟做到这种地步?”
玉清子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敲击剑匣:“看来他们铁了心要引许伶入魔。”
谢青沉默片刻,忽然冷笑:“呵,可惜他们算错了一点。”
“什么?”
“许伶那小子......”谢青缓缓道,“从来不是能被执念困住的人。”
话音刚落,许伶屋内骤然传来一阵龙脉之气的波动!
太子猛地站起身,衣袍带起的风差点掀翻烛台,目光死死盯着许伶的房门。
“怎么了?”许墨立即握紧长枪。
“龙脉之气。”太子的声音有些发紧。
“龙脉之气?”王知维瞪大眼睛,“许伶身上为什么会有龙脉之气?”
太子缓缓摇头,眼中同样充满困惑:“我也不知。”
玉清子突然大笑出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哈哈,管他作甚!”他伸了个懒腰,但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不过现在应该可以放下心来了吧?”
随着屋内传来的龙脉之气越来越强烈,王知维瞪圆了眼睛:“嚯!要不是你坐在这儿,我还以为里面躺着的是你呢!”
太子慢慢转过头,一双眼睛幽怨地看向他。烛光下,太子的表情活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哈哈哈!好小子!”谢青突然拍案大笑,震得桌上的茶盏叮当作响,“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裴子云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拆台:“呵,刚才就数你最担心,差点把门板都盯出个洞来。”
谢青的笑声戛然而止,抄起酒壶作势要砸:“臭小子!!”
众人哄笑,气氛终于轻松了几分。
谢青摇摇头,摆摆手道:“好了,许伶己经没有事了,都快点回去歇息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那片只有他和玉清子能看见的血色花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等天亮......”
“还有硬仗要打。”
——
御书房内檀香氤氲。
林忘机执白子悬于棋盘之上,忽而指尖一顿,抬眸望向窗外——
血色彼岸花海正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骤然而至的瓢泼大雨。
“下雨了。”国师眉头紧皱,白子“嗒”地落回棋篓。
夏浮生负手立于廊下,玄色龙袍被雨丝浸出深色痕迹。他伸手接住檐角坠落的雨线,嗓音低沉:“这雨不该来......”
“陛下!”林忘机突然打断,“天意岂是人力可抗?只是没想到如今竟连老天都站在‘黄泉’那边。”
雨幕中,夏浮生罕见地露出一丝无奈:“天意如此么?”
“二位何故愁眉不展?”
清朗笑声穿透雨声。江无尘执伞踏水而来,油纸伞面上墨竹纹路在雨中晕染开来。伞沿抬起时,露出他含笑的眉眼:“首战告捷,该浮一大白才是。”
林忘机袖中飞出三枚铜钱钉入廊柱,结成隔音阵法:“江老道!黄泉渡第一式若借这场雨施展......”
“再给许伶一道龙脉之气便是。”江无尘晃了晃酒葫芦。
“不可。”夏浮生指尖龙气缭绕,“他肉身承受不住......”
“巧了。”江无尘突然凑近,酒气混着雨汽扑面而来,“刚得密报——许伶学了武阁‘金身锻骨’,炼体天赋......”他眨眨眼,“堪比王知维。”
雨声骤急。
三道目光在昏暗廊下交汇,忽而齐齐笑开。夏浮生体内磅礴的龙脉之气如潜龙出渊,融入这漫天雨帘!
某处阴暗的角落里
红衣人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圣子,计划失败了。”
阴影中,一道修长的身影静立窗前,面具在微光下泛着冷芒。他指尖轻抚窗棂,远处天际,那片只有丹元境才能窥见的血色花海正缓缓凋零。
“无妨。”圣子的声音如寒泉流淌,“这局算是夏浮生赢了。”
红衣人抬头:“那许伶......”
“他逃不过的。”圣子轻笑,面具下的双眸闪过一丝妖异红光,“天亮才是正戏。”
圣子抬手,一滴雨水落在掌心,溅起细微水花。
“这雨来得正好......”他缓缓收拢五指,水珠在指缝间流出,“天亮亦会是狂风暴雨。”
红衣人忽然望向长安方向:“龙脉之气?夏浮生那家伙看来也是没招了,许伶的身体可不一定能撑住。”
圣子冷笑:“夏浮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我记得武阁少主也在华城吧。”
红衣人恍然大悟:“您是说……”
“应是学了武阁炼体术……”圣子指尖轻抚面具边缘,“有意思。”
“就是不知他的身体能撑住几时。”
——
东方天际,渗出一缕微亮的白,却未能驱散笼罩华城的阴霾,暴雨倾盆,将整座城池浸泡在冰冷的水雾中。
整个天下的目光,此刻都凝聚在这座被暴雨冲刷的城池。
天快亮了
最后的对弈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