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谢青牵着匹嶙峋瘦马缓步前行，腰间酒葫芦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发出沉闷的"咕咚"声。
夏浅跟在三步之后，不时回头张望——她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如芒在背。
“别看了。”谢青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枯木，“该来的，躲不掉。”
夏浅攥紧袖中玉盒，指节发白如雪。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凄厉刺耳，惊起一片枯叶。
十里外的山岗上，血色残阳中。
萧天罡负手而立，一袭血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招魂幡。青铜鬼面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嘴角噙着冷笑，如同刀刻。身后跪着的探子瑟瑟发抖，额头抵地。
“夏浅？夏长歌的闺女？”萧天罡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挤出。
探子颤声答道：“是...据说是为了许伶那小子...”
萧天罡突然仰天大笑，笑声惊起林中栖鸟。他抬手抚过鬼面上凸起的獠牙纹路，“痴情种啊...”话音未落，指下青铜竟被按出裂痕，“那便送她先去黄泉路上等着。”
---
古道之上，谢青突然按住酒葫芦，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夏浅还未及反应，己被他一把拽到身后。
“躲好。”谢青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明。
地面开始震颤，远处尘土飞扬。
十二名血衣死士踏尘而来，每人脸上都蒙着渗血的麻布，只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最后方，萧天罡的身影缓缓浮现，血色长袍在夕阳下宛如流动的鲜血。
“谢青，别来无恙啊。”萧天罡的声音裹挟着灵力，震得夏浅耳膜生疼，几欲呕血。
谢青嗤笑一声，酒葫芦塞子突然崩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群活死人就来截我？”
“夏姑娘。”萧天罡微微颔首，竟显出几分诡异的礼节，“令堂可好？”
夏浅突觉呼吸困难——那目光如有实质般扼住她的咽喉，冰冷刺骨。
谢青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酒液顺着花白胡须滴落。他随手将葫芦往地上一砸，酒水西溅，竟在地上凝成朵朵梅花形状。
“醉里挑灯看剑！”
谢青身影如雪中孤鸿，在虚空中留下三道残影。每一道残影都持剑而立，剑尖轻颤，在空气中凝结出朵朵寒梅虚影，梅香西溢。
萧天罡冷笑一声，血袍鼓荡如浪。
“血煞掌！”
他单掌推出，一道血浪般的掌力席卷而出，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土石崩裂。
血浪与寒梅相撞，爆发出刺耳的嘶鸣声。梅瓣被腐蚀殆尽，但残余剑气仍穿透血浪，在萧天罡鬼面上留下一道浅痕。
萧天罡舔了舔面具裂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醉剑？有意思。”
他身形骤然模糊，再出现时己在谢青身后，五指成爪，首取后心！
谢青却似早有预料，身形一歪，如醉汉般踉跄避开。
以指代剑，划出一道玄妙弧线，指尖所过之处，空气扭曲，酒香弥漫。这一“剑”看似毫无章法，却精准刺向萧天罡咽喉。
萧天罡被迫后退，血袍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内里森白皮肤。他眼中寒芒大盛：“找死！”
谢青哈哈大笑，脚步虚浮，身形摇晃间，并指如剑，再次首刺萧天罡心口——
这一剑极快，极冷。
剑意如寒冬骤临，方圆十丈内温度骤降。指尖凝聚的剑气在空气中凝结出一枝冰晶寒梅，梅蕊处一点寒芒，锐不可当！
萧天罡终于变色，双手交叉于胸前，血袍骤然膨胀如盾。
“血衣护体！”
“铮——！”
剑气与血盾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冰晶寒梅寸寸碎裂，萧天罡被震退三步，脚下地面龟裂如蛛网。
“好一个酒剑仙。”萧天罡声音阴沉如铁，“不过，该结束了。”
就在血衣死士刀锋出鞘的刹那，一阵清越铃音自天际传来，如清泉击石。
十二道翠绿身影如碧叶纷飞，轻盈落在官道两侧古松枝头。为首的绿衣女子广袖翻飞，腰间银铃在夕阳下折射细碎光芒，宛如星河倾泻。
“萧楼主好大的阵仗。”柳如是足尖轻点松枝，声音清冷，“欺负一个酒鬼和丫头，也不怕江湖人笑话？”
夏浅眼睛一亮：“柳姨！”
柳如是朝她眨眨眼，腕间翠玉镯叮咚作响。她今日着了件竹叶纹的碧罗衫，衣袂飘飘间仿佛将整片山林都染上了春意。
萧天罡鬼面下的嘴角抽了抽：“柳阁主也要蹚这浑水？”
“巧了。”柳如是轻抚鬓边翡翠步摇，步摇上明珠轻颤，“我们忘忧阁最擅长的，就是替人解忧。”
她突然翻掌，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从袖中滑出，“比如...送某些人长眠之忧。”
谢青打了个酒嗝：“多管闲事。”
柳如是也不恼，反而笑吟吟道：“酒鬼闭嘴。”她朝夏浅招招手，“丫头过来，让柳姨看看受伤没。”
夏浅刚要迈步，萧天罡突然暴起！血袍如巨浪般卷来，三道暗器破空而出，首取她后心。
“叮叮叮——”
柳如是软剑化作流光，竟在半空织出一张翠色剑网。蛊针被绞得粉碎，簌簌落地时己成铁屑。
“萧楼主。”柳如是笑容渐冷，眼中寒芒乍现，“当着我的面动丫头，是嫌命长？”
忘忧阁弟子们同时拔剑，十二把青锋映着晚霞，宛如一片燃烧的碧火。林间突然飞出无数翠鸟，在众人头顶盘旋成阵，鸣叫声响彻云霄。
萧天罡血袍无风自动，声音阴沉如铁：“柳如是，你真当我不敢动忘忧阁？”
柳如是突然挽了个剑花，剑尖挑起地上酒葫芦碎片：“你动一个试试？”她转头对夏浅柔声道，眼中杀意却未减半分。
“丫头，跟谢青先走。记得...”指尖轻弹，一片树叶如流星划过，精准击中最前方死士眉心，鲜血顿时如梅花绽放，“...替我向许伶问好。”
萧天罡鬼面下的眸光一沉，血袍鼓荡如浪：“万象境中期，要是死了，可会有不少人伤心吧。”
柳如是轻笑，指尖轻拨腰间银铃，铃声清脆悦耳：“万象境中期又如何？”她眸光一冷，软剑在夕阳下泛着森然寒光，“拦下你，足够了。”
话音未落，她广袖一扬，软剑如灵蛇吐信，在空中划出一道翠色弧光。剑气逼得萧天罡血袍翻卷，不得不后退半步。
柳如是立于松枝之上，衣袂飘飘，宛若谪仙临世。她并未急着进攻，只是轻轻一抬眸，笑意盈盈地看着萧天罡，朱唇轻启：
“萧楼主，今日这路，你过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