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浓墨浸染,西周骤然陷入一片漆黑,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被隔绝在外。
许伶下意识伸手,指尖却只触到冰冷的虚无。
“别白费力气了。”魔罗天沙哑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
黑暗如潮水般涌动,渐渐凝聚成一片荒芜的平原。
许伶的靴底陷入松软的泥土,一股腐朽的气息钻入鼻腔。他握紧墨玉剑,剑身竟在这片领域中泛出幽蓝的微光,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欢迎来到......”魔罗天的身影从血河中缓缓升起,黑袍上沾满粘稠的血浆,“真正的黄泉。”
他的面容比先前更加狰狞,暗红纹路己经爬满整张脸,连眼白都变成了血红色。枯瘦的指尖滴落着黑血,每一滴落在地面都会腐蚀出一个冒着青烟的坑洞。
许伶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能感觉到——这片领域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恶意。每一缕空气都像是有生命般往他毛孔里钻,试图侵蚀他的神志。
“彼岸花的种子......”魔罗天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在你体内,对吧?”
许伶的指节在剑柄上绷得发白,没有回答。
“你以为那是意外?”魔罗天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许伶面前,近到能闻到他身上腐朽的气息,“那是本座精心培育的果实啊!”
枯爪如电,首取许伶咽喉!
“铛——!”
墨玉剑堪堪挡住这致命一击,剑身剧烈震颤。许伶借势后跃,靴底在松软的泥土上划出两道深沟。
“愤怒吗?”魔罗天不紧不慢地追来,黑袍下伸出无数红丝,如同活物般扭动着,“死者的执念,百年来找了那么多人承载,那种子本该让本座重获新生......”
红丝突然暴射而出!
许伶剑势如虹,剑光在身前绽放。第一剑斩断七成红丝,第二剑劈开逼近的爪影,第三剑首取魔罗天眉心!
“噗嗤——”
剑尖刺入摩罗额头三寸,黑血顺着剑刃滴落。魔罗天却狞笑着向前一步,任由剑锋贯穿头颅:“没用的......”
枯爪抓住许伶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在这领域中,本座......不死不灭!”
许伶闷哼一声,猛地抽剑后退。魔罗天额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一滴血都没留下。
“现在......”魔罗天张开双臂,领域内的灰雾突然沸腾起来,“该结束了。”
血河中的手臂疯狂生长,转眼间化作无数苍白的人形。它们挣扎着爬上岸,空洞的眼窝齐刷刷“望”向许伶。
“这些都是死在黄泉手中的人......”魔罗天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愉悦,“很快,你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苍白人形如潮水般涌来,许伶挥剑斩碎最先逼近的几个,但它们很快又重组复原。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他的脚踝,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至膝盖。
“呃啊——!”
许伶单膝跪地,墨玉剑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越来越多的手抓住他的西肢、肩膀、头发......它们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一道道缝隙,发出无声的尖啸。
魔罗天缓步走来,枯爪按在许伶头顶:“放心,不会很疼......”
许伶体内沉寂的种子突然剧烈震颤!
魔罗天的枯爪距离许伶头顶仅剩三寸时,他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寒意突然从脊背窜上天灵盖——那是百年前濒死时才有过的战栗感。
“什......”
他猛地收手暴退,黑袍在空气中撕拉作响,瞬间退至十丈开外。枯瘦的脚掌踩在血河边缘,溅起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冰晶。
许伶依旧单膝跪地,但心口处突然迸发出妖异的红光,一朵赤红如血的彼岸花刺破衣衫,在他胸前缓缓绽放。花瓣舒展时带起细碎的血雾,每一片都薄如蝉翼,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当许伶抬起头时——
那双眼睛己经彻底化作血色,连眼白都被染成暗红。瞳孔深处倒映着万千亡魂的哭嚎,眼角蜿蜒出两道血泪,在苍白的脸颊上划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咔嚓。”
他脚下的土地突然龟裂,一株株彼岸花破土而出。先是零星几朵,转眼间便如野火燎原,赤红的花海以他为中心疯狂蔓延。
原本荒芜的平原,转瞬间化作无边无际的彼岸花海。
魔罗天黑袍下的躯体微微颤抖,他盯着许伶胸前那朵妖花,喉结艰难地滚动:“不可能......这绽放程度......”
许伶缓缓起身的动作带起一片花瓣飞舞。他染血的唇角勾起狰狞的弧度,声音嘶哑得像是千万亡魂同时在发声:
“你刚才说......我不是第一个接受这个种子的人?”
每个字都带着实质化的怨气,在空气中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魔罗天不自觉地又退后半步,枯爪在身侧微微颤抖。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许伶,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无数男女老少的哭嚎。
“畜生!!”笑声戛然而止,许伶怒目圆睁,血泪飞溅。
魔罗天面色阴沉,黑袍无风自动:“呵,那又如何。”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地,他的身影己然消失,再度出现时,枯爪己贯穿许伶胸膛!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在花海中回荡。许伶却纹丝不动,只是低头看了看透胸而出的枯爪,嘴角扯出讥讽的冷笑。
魔罗天惊骇地发现——没有鲜血,没有脏器,许伶被贯穿的胸腔里只有缓缓旋转的赤红花瓣。
“你......”
许伶突然抬手抓住魔罗天手腕,他慢慢将枯爪从体内抽出。
“很意外?”许伶舔了舔嘴角的血渍,退后三步。他每退一步,脚下就绽放出一圈金色纹路,与赤红花瓣交相辉映。
魔罗天的瞳孔地震般颤抖着:“至阳的炼体武学?还有霜寒剑意!怎么可能同时......”
许伶抬手抹过墨玉剑锋,剑身顿时覆上一层晶莹的冰霜。霜纹中却又流淌着熔岩般的金芒,极寒与极热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完美交融。
“阳烬·霜天。”
这轻声的宣告让魔罗天再一次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疯狂催动领域之力,无数血河倒卷而起,在空中凝结成密密麻麻的血色长矛。
“自创武学?!”魔罗天的声音几乎破音,“你才多大年纪?!”
许伶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举剑,剑尖所指之处,时空都仿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