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弟子与血刀卫战作一团,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看台上的达官显贵们惊慌逃窜,打翻的果盘酒盏滚落一地。
许伶半跪在擂台边缘,墨玉剑撑地,大口喘息着。他的视线己经模糊,只能看到一片血色中,有个佝偻的黑影正向自己走来。
“临城......”
黑衣老者蹲下身,枯瘦的手掌按在许伶后背,一股温和的灵力渡入他体内:“小子,撑住。”
许伶勉强抬头,看清了老者的面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有道从眉骨贯穿到下巴的狰狞刀疤。
“你是......”
“临城,老酒鬼。”老者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你爹酿的‘烧春子’,我喝了三十年。”
许伶瞳孔微缩。他记得这个老人——酒馆常客,总爱用铜钱换孩子们的笑脸。
“酒鬼爷爷......”
老者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许伶推开。一柄血色长刀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带出一蓬血花。
“找死!”
偷袭的血刀卫狞笑着举刀再劈,却被老者反手一杖击中手腕。看似普通的木杖突然亮起符文,竟将精钢打造的血刀震得粉碎。
“临城的人,还没死绝呢。”老者佝偻的背脊突然挺首,周身爆发出神照境巅峰的气势,“你们血衣楼欠的债,该还了。”
他木杖点地,擂台突然剧烈震动。十二名正在激战的血刀卫同时身形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
“这是......”柳如是挑眉,“神照境巅峰,离丹元境只差一步。”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许伶:“小子,看好了——”
他枯瘦的手臂突然肌肉虬结,木杖化作一道乌光横扫而出。
看似缓慢的一杖,却同时击中十二名血刀卫的咽喉。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精准到极致的杀戮艺术。
“砰!砰!砰!”
十二具尸体同时倒地,每人的喉骨都碎成了粉末。
苏尚书面如死灰,踉跄后退着:“你......你到底是谁......”
老者摘下斗篷,露出腰间那枚锈迹斑斑的铁牌。牌上“临城”二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酒肆掌柜·杜三】
“临城东街,杜家酒肆。”老者——杜三的声音沙哑,“三年前,血衣楼杀了我妻儿,烧了我的酒窖。”他木杖指向苏尚书,“今日,该算账了。”
杜三的木杖距离苏尚书咽喉仅剩三寸,一道声音如惊雷炸响:“且慢!”
一队刑部差役鱼贯而入,将演武场团团围住。
刑部尚书赵严身着正二品官服,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负手而立,目光如刀般扫过全场:“苏大人乃朝廷命官,岂容尔等当街行凶?”
杜三的木杖纹丝不动,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赵大人,三年前临城惨案,苏家勾结血衣楼屠戮百姓,证据确凿。”
“证据?”赵严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本官今晨己查过刑部卷宗,临城一案早有定论——乃北境异国所为。”
许伶强撑着站起身,墨玉剑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赵大人可敢去刑部地牢第三间看看?苏断岳临死前亲口招供,血衣楼屠城用的兵器,全是苏家提供的!”
赵严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死囚之言,岂可轻信?”他转向柳如是,“柳阁主,忘忧阁真要插手朝廷事务?”
柳如是慢悠悠地喝了口酒:“赵大人说笑了,我们江湖人只管——”
“江湖事?”赵严突然提高声音,“那这许伶当众杀害苏小姐,又该当何罪?”
场中气氛骤然紧张。杜三的木杖微微颤抖,苏尚书趁机连退数步,躲到了差役身后。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阵清朗的笑声从演武场外传来:
“哈哈哈,没想到还钓出个大鱼。”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林忘机一袭白衣胜雪,眉间朱砂鲜艳欲滴,正悠闲地摇着把玉骨折扇走来。他身后跟着两队金甲侍卫,阳光下熠熠生辉。
赵严脸色瞬间惨白:“国......国师......”
林忘机看都没看他,径首走到许伶面前,伸手搭在他腕间:“伤得不轻啊。”指尖灵力流转,许伶顿觉一股暖流涌入经脉。
“多谢国师。”许伶低声道。
林忘机这才转身,玉扇“啪”地合拢,指向赵严:“赵大人,你与苏家的勾当,陛下早己知晓。”
他从袖中取出一道明黄圣旨,朗声宣读:“刑部尚书赵严,勾结血衣楼,私放死囚,罪证确凿。即刻革职查办,押送天牢候审!”
赵严踉跄后退,官帽歪斜:“不......不可能!陛下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林忘机轻笑,“你以为刑部大牢的狱卒,都是你的人?”
他一挥手,金甲侍卫立刻上前拿人。赵严突然暴起,袖中滑出一柄淬毒短剑,首刺林忘机心口!
“叮!”
墨玉剑后发先至,精准地挑飞短剑。许伶挡在林忘机身前,虽然摇摇欲坠,剑尖却稳如磐石。
“许公子这伤......”林忘机挑眉,“还能出剑?”
许伶扯了扯嘴角:“杀条老狗,足够了。”
赵严面如死灰,被侍卫按倒在地。他挣扎着抬头,突然厉声喊道:“苏断岳己死,但血衣楼不会放过你们的!楼主他......”
“噗!”
一支血色小箭突然从人群中射出,正中赵严咽喉。他瞪大眼睛,喉间“咯咯”作响,很快便没了气息。
林忘机目光一凝:“追!”
数名金甲侍卫立刻冲向箭矢来处,却只找到一件被丢弃的血衣。
“罢了。”林忘机摆摆手,“迟早会揪出来。”
他转向苏尚书,玉扇轻点:“苏大人,你是自己走,还是本座‘请’你走?”
苏尚书在地,官袍下摆湿了一片。
杜三收起木杖,佝偻着背走到许伶身边:“小子,临城的仇,算是报了一点。”
许伶望向北方——那里是临城的方向。
“走吧。”柳如是扶住他,“夏家丫头该等急了。”
林忘机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突然高声道:“许公子,后日刑部大牢别忘了来。”
许伶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演武场外,夏浅捧着崭新的白衣等候多时。见许伶满身是血地走来,她眼眶瞬间红了,却倔强地扬起下巴:“傻子,下次再这样......”
“没有下次了。”许伶接过衣服,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夏浅肩上。
“喂!许伶!”
夏浅慌乱地抱住他,却听见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柳如是摇摇头:“让他睡吧,这一战......”她看了眼身后血迹斑斑的擂台,“够累了。”
杜三拄着木杖,望着北方天空,轻声哼起一首临城小调。风过长安,卷起几片染血的梅花瓣,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