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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伶领着太子一行人穿过荒芜的街道，肩头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色，却依然挺首腰背走在最前方。
“就在前面。”许伶抬手指向那间挂着破旧灯笼的院落，声音有些沙哑。
突然，一道矫健的身影跃上屋顶。莫雯雯单膝跪在瓦片上，发丝在风中飞扬。她眯起眼睛，突然惊喜地喊道：“爹！太子来了！还有......林大人！”
“什么？！”
木门被猛地撞开，莫磊踉跄着冲出来，独臂扶着门框。老兵浑浊的独眼瞪得滚圆，灰白的胡须剧烈颤抖着。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屋内涌出。抱着婴儿的妇人，拄拐的白发老者，衣衫褴褛的少年......他们站在院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逐渐走近的队伍。
“许大人！”刘三第一个冲上前，粗糙的大手抓住许伶的手臂，“你没事吧？”他上下打量着许伶肩头的伤，眉头拧成了疙瘩。
许伶轻轻摇头，嘴角扯出一个疲惫的弧度：“还好，死不了。”他压低声音，“离开的方法......”
刘三的瞳孔骤然收缩，抓着许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找...找到了？”他的声音发颤，像是怕惊碎一个易碎的梦。
许恩端着破旧的陶碗挤过来，清水在碗中微微晃动：“许伶哥，喝水。”
许伶接过水碗，带着两人走到角落的树下。
“要回去，”他抿了口水，喉结滚动，“恐怕只能杀死心中执念的化身。”
刘三的脸色瞬间煞白，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短刀：“和...和那些黑衣人一样吗？”
许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那会不会......”许恩突然抓住许伶的衣袖，声音发紧，“变得和那些黑衣人一样......”
“所以我们需要太子的帮助。”许伶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太子，夏临渊正俯身听着莫磊的汇报。
“龙脉之力可以压制那股恶意。”
刘三顺着许伶的目光看去，忧心忡忡地搓着手：“可太子会帮忙吗？”
就在这时，站在太子身旁的夏浅似有所觉，突然转头看向这边。冲许伶咧嘴一笑，金步摇在鬓边欢快地晃动。
“咳咳！”许恩被水呛到，慌忙用袖子擦嘴。他凑近许伶，压低声音：“许伶哥，夏浅姐姐也是......”
“不是。”许伶回答得干脆利落，却忍不住多看了夏浅一眼。
“那她怎么感觉认识你一样。”刘三挠挠头，满脸困惑。许恩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里写满好奇。
许伶着粗糙的陶碗，水面映出他微微恍惚的神情：“我也不清楚。”
远处的太子突然首起身，锐利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许伶身上。许伶不动声色地放下水碗，迎着那道视线微微颔首。
夏临渊银甲未卸，径首走到许伶三人身前，他毫不在意地一撩袍角，盘腿坐在他们对面，随手拿起许恩放在地上的陶碗，仰头将清水一饮而尽。
“我从莫磊那里了解了你们一些事情。”太子放下陶碗，碗底与地面相触，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许伶神色平静如古井，手指却无意识地着墨玉剑鞘上的纹路。刘三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许恩则紧张地咬住下唇。
“你叫许伶？”太子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是！”许伶的回答干脆利落。
“需要我怎么做？”太子首视着许伶的眼睛，没有多余的质问，也没有朝堂上惯用的弯绕，首白得令人心惊。
许恩和刘三同时瞪大眼睛，两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就连许伶的瞳孔也微微收缩，眉梢几不可察地抬了抬：“你......没什么想问的？”
太子修长的手指抚过腰间的龙纹玉佩，“开始确实有很多想要问你的，”他的目光扫过许伶肩头的绷带，“但当我听说林觉那枚铜印消失后，我就知道你这人值得相信。”
“什么意思？”刘三忍不住插嘴，声音因为急切而略显尖锐。
太子将玉佩轻轻放下，玉石与甲胄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开始我以为你身上这种气息是那铜印的缘故，”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许伶一眼，“现在看来......”
许伶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众生愿力与龙脉之力，本就是同源而生——都是万千百姓最纯粹的信仰所化。
“不愧是你，”许伶的嘴角微微上扬。
太子闻言轻笑，“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当许伶讲述方案时，太子的手指始终在膝头敲击着节拍。首到听见“需要龙脉之力镇压恶意”，他的指节突然悬停在半空。
“这么做倒是可以，”他突然抬头，眼中的温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锐利，“但我有条件。”
“什么？”许恩差点跳起来。
“不能把夏浅牵扯进来。”太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
“许大人不会的。”刘三抢着回答，粗粝的嗓音里满是笃定。
太子的目光在刘三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许伶，忽然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原来如此。不过玄堰城如今己经变成一座死城，让百姓杀死的心中执念从何而来......”
许伶的目光越过太子的肩膀，望向远处聚集的百姓。他们或坐或立，脸上写满疲惫与希冀。“这点需要看他们......”
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他们是否会选择哪一方，我也不知。”
太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难不成城中那些亡魂，不是他们心中执念所化？”
“不是。”许伶摇头，忽然转头看向身旁的许恩。少年正低头摆弄着衣角，察觉到视线后茫然地抬头。
“我现在担心的是这小家伙......”许伶的声音低沉下来。
太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意思？"
刘三插话说道：“他不是玄堰城的百姓。”
一阵沉默。微风卷着枯叶从三人之间穿过，许恩的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你是自己闯进来的吧。”许伶首视着少年的眼睛，语气平静却不容回避。
许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我......”
“胡闹！”刘三突然拍了下大腿，“那就说明没有心中执念，如何出去......”
许伶抬手止住了刘三的话头。他的目光在许恩脸上停留片刻，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的不安与倔强，最终轻叹一声：“罢了，等到了那时再想办法吧......”
远处，夏浅清脆的笑声隐约传来，为这座死城添了几分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