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草屑掠过,马群中一匹头马突然仰首长嘶。
皎洁月光下,万马齐鸣的声浪震得山谷簌簌落石。
夏长风抚摸着凑过来的战马,笑道:“妹啊,你可真厉害!以后哥谁都不服,就服你!”
夏樱噗嗤一笑,“我不过是借花献佛。只能说,西陵皇室的慷慨相赠,我们岂能辜负美意?”
夏忠国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惊起林间夜鸟:“好!好!有此铁骑,何愁边境不稳!”
“爹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生了你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闺女!”
他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女儿肩上。
这一掌下去,夏樱整个人都矮了半截,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沙落雁式”。
始终静立一旁的楚宴川身形一闪,修长的手臂稳稳接住自家王妃,还不忘冷冷地瞥了岳父一眼。
“岳父,阿樱身子娇弱!您下手轻点!”
“老爹!”
夏樱揉着发麻的肩膀,龇牙咧嘴地抗议,“您这手劲,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全京城都说我举止粗鲁了合着都是被您从小拍出来的!”
夏忠国讪笑着搓手:“嘿嘿,手误手误,爹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说着又要上手,被女婿一个侧身完美避开。
他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最后只好顺势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薄雾如纱般笼罩着丰和城。
五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离城门。
夏樱慵懒地倚靠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杂记,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享受楚宴川投递过来的零食和水果,倒是惬意。
此行回云京城,至少要二十日。
这五辆马车看似低调,实则每辆车都经过夏樱的现代化魔改。
滚珠轴承替换了原始木轴,阻力大减,马匹省力,每日能多跑几十里;
车轮裹着可拆卸的橡胶轮胎,碾过石子路时不再“咯噔”作响,车内平稳如履平地;
坐垫填充着特制的记忆棉,久坐不累。
刀光几人负责赶车,一边挥鞭一边感慨:“这马车怎么越赶越轻快了?不愧是咱们王妃!”
夏樱咬着楚宴川剥好喂到她嘴边的荔枝叹气:“要是能开越野车,夜晚赶路,白天休息,效率翻倍。两三天就能到京城了!”
可惜边城官道狭窄,坑洼不平,车子实在不好走。
楚宴川将她吐出来的果核接住,温声道:“过了临洲地界,道路会宽敞许多,届时夜间行车也无妨。”
夏樱放下手里的杂记,问他道:“阿宴可曾听过一句话?”
“嗯?”楚宴川挑眉,顺手又剥了颗荔枝递到她唇边。
“要想富,先修路。”
见楚宴川露出疑惑之色,她索性坐首身子,掰着手指细数:“你看,路好了,商队往来便捷,货物周转就快;百姓出行便利,各地特产就能互通有无;若是打起仗来,调兵遣将也更为迅速。”
她掀开车帘,指着窗外坑洼不平的官道:“你就说,眼前这条路,若是能拓宽夯实,铺上碎石,再在两侧挖好排水沟。岂不是完美?”
楚宴川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两年前北边的战事,粮草运输就因道路泥泞耽搁了半个月,将士们不得不吃草根充饥。”
“不止如此。”夏樱眼睛发亮,
“路修好了,朝廷对边陲的掌控力自然增强。那些阳奉阴违的地方官,再难借道路不便之由拖延税赋。”
她结合后世经验,将修路的好处一一道来。
楚宴川听得非常认真,“阿樱高见。待回京后,我便奏请父皇修路之事。”
傍晚时分,天边的残阳将最后一缕血色染在远处的山脊上。
一行人的马车缓缓驶入一个村子,车轮碾过泥泞的小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村庄不大,零零散散的二三十户人家,土墙灰瓦。
整个村子静得出奇。
偶有几声犬吠从远处传来,又很快沉寂下去,仿佛连狗都察觉到了村中的异样。
“这村子…怎么这么安静?”夏樱掀开车帘,蹙眉望向西周。
楚宴川示意马车停下,对剑影道:“去问问里正,看有没有空屋子让我们借住一晚。”
剑影领命而去,然而接连敲了几户人家的门,却无人应答。
明明窗缝里隐约透着烛光,可任凭他们怎么叩门,里头的人却像是聋了一般,连声咳嗽都不敢发出。
夏樱眉头微皱,亲自带着追风逐月走向村尾的一户人家。
院墙低矮,篱笆稀疏,远远便见一个汉子蹲在院子里磨刀,刀刃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嚓!嚓!
磨刀声在寂静的村庄里显得格外刺耳。
夏樱刚想开口询问。
突然,屋子里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衣衫凌乱,双目赤红,嘴里疯疯癫癫地喊着:“我的阿柳!我的闺女啊!你去哪儿了?为何还不回家啊!”
她踉踉跄跄地朝夏樱几人扑来。
追风逐月身形一闪,如两道闪电般挡在夏樱面前,手己按在刀柄上。
那磨刀的汉子见状,慌忙丢下手中利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粗壮的手臂死死箍住妇人腰身,想要将她拖回屋内。
“孩儿他娘!别闹了!我会去找闺女,你别伤了自己。”
“放开我!我要去找阿柳!”
妇人歇斯底里地挣扎着,指甲在汉子黝黑的手背上抓出道道血痕,赤足在地上磨蹭,脚后跟己渗出斑斑血迹。
夏樱眸光一沉,迅速抽出银针,指尖一弹,银光闪过,精准刺入妇人后颈的穴位。
妇人浑身一软,终于安静下来,瘫在汉子怀里。
“你对我媳妇做了什么?!”汉子又惊又怒,瞪向夏樱的眼神里混杂着恐惧和敌意。
夏樱收回银针,语气平静:“我是大夫。她只是睡过去了,再这样折腾下去,她会把自己活活累死。”
汉子将信将疑地低头查看,见妻子呼吸平稳,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些许。
他粗糙的手指轻抚过妇人憔悴的面容,眼中满是痛楚。
“她是不是很久没好好休息了?”夏樱问。
汉子沉默了一瞬,眼神痛苦:“自从年前我家闺女不见了以后,她就疯了!白天闹,晚上哭,谁都拦不住!”
“丢了闺女?”夏樱心头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