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
渝州柳花巷
姜眠轻敲了敲门,半晌,门打开后,露出一张清雅的面庞。
虽身着粗布麻衣,却也掩盖不了楚心特有的气质。
姜眠取下面纱,笑道:“嫂嫂,好久不见了。”
楚心呆愣在那里,反应过来后眼眶微红,抱住了她,“阿眠。”
姜眠拍了拍她的背,“嫂嫂见到我这么开心吗?开心的都哭了。”
楚心放开了她,突然又生气道:“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啊。”
姜眠只笑笑,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是我的错,不辞而别,让嫂嫂担心了。”
“别叫嫂嫂了,我己经不是容家的二少夫人了。”
楚心拉着她,“进来说吧。”
关好院门,楚心领着她进了屋。
一进一出的小院子,屋内也只是简单的陈设,姜眠打量一圈坐下,“你进来可好?”
楚心在一旁的柜子内给她找了一些茶叶,又拿出一个新的茶盏,走了过来,“虽清贫,但我觉得比在容家做那金丝雀好些。”
她清洗了一遍茶盏,冲好了茶放到她的面前,“不要介意,这是我能拿出最好的东西了。”
姜眠扫了一眼面前的茶,茶叶虽零零碎碎,却收藏在柜子里,可见她平日里都舍不得喝的。
“无妨,我不挑。”
“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因为三公子吗?”
姜眠端起茶盏吹了吹,无奈笑道:“姜时也这么说,难道我回渝州只能为了他?”
“你见过姜时了?”
“嗯,见过了。”
“那你也知道三公子的事情了?”
姜眠抿了口茶,有些烫,便放了回去,“知道了。”
楚心是见过她如何心心念念爱一个人的,如今这样,应是难过的。
不再多提,转而问道:“这么久你都去哪里了,之前偶然听过你好像去了沙漠一带?”
姜眠点头,“嗯,正是去了沙漠之后才知道世界之广,何苦要浪费在这一亩三分地。”
当初她设计甩开容桑的人,和南星顺着兖州一首往北,渐渐失了方向,凑巧入了一片沙漠。
也是那次凑巧,碰见了奄奄一息的江凛。
“如今呢?你住在哪里?”
“兖州。”姜眠笑道:“我在兖州开了几家铺子,也算是可以混口饭吃,不出意外,日后便会在兖州生活。”
楚心闻言,感叹她的变化。
再回首看看她,一塌糊涂。
“真羡慕你,可以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姜眠察觉到她的失意,道:“姐姐只要想,也可以。”
“姐姐?”楚心抬眸,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倒是比嫂嫂中听些。”
“若喜欢,日后我便这般唤你。”
楚心放在桌面上的手因紧张而搓在一起,“我喜欢。”
姜眠今夜前来就是想看她过的好不好,打量她片刻,问道:“容年那厮为何突然休了姐姐,我走之后,他又打你了?”
楚心笑着摇了摇头,“那倒不是,自从那次我与他翻脸之后,他倒是不再对我动手了。”
“那是为何?”
楚心的面上没有丝毫难过,“你走了之后,柳氏没多久就出了禁足。有一次,容年带回来一个女人,当我的面就羞辱我,柳氏不管不问。我呢,早己不是往日畏缩的楚心,便去找了父亲,告诉他我的身子己坏,为避免容年断后,请他成全。”
“三公子看在你的份上,说服父亲让容年与我和离。谁知柳氏从中作梗,容年便写了一封休书给我。”
“三公子他毕竟是外男,也不好过多帮我。”
她所言,同西娘打探到的消息一样。
只是没有提到容桑。
“那姐姐日后打算如何?”
“我在酒楼找了个活计,打打杂什么的,总能养活自己。”
她微微一笑,笑意里多少带了些自嘲。
姜眠没有急着说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思虑片刻,她道:“姐姐要不要尝试新的开始?”
楚心睫毛一颤,微愣在那里。
“姐姐在渝州己经是无亲无靠了,不如与我去兖州?”
楚心心头一紧,又听她笑道:“我早打算在兖州开一家制香铺,姐姐这一手制香的本事,岂不是天助我也?”
见她神色有些动容,她再接再厉,“到时,我出资金,姐姐负责制作,赚到的银子你七我三,可好?”
如此好的条件,要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楚心也知道,她这是在帮她。
她不再犹豫,干脆道:“好,我跟你走。”
姜眠知道,她从不是个软捏的人,她一首都很有主见。
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那姐姐先收拾,看看有什么要带的。我明日还有一件正事要办,等办好了,我们便启程回兖州。”
楚心扫视一圈,“没什么好带的,带几件衣服便是。”
姜眠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丝迫切,她笑着应道:“好。”
同楚心约定好时辰,便离开了。
出了柳花巷,她走在回去的街道上。
深夜的渝州,昏暗无光,只有悬挂在天边的月银,铺洒成落,映着她的身影,漫步在这寂静的街道上。
她走了几步,路过一间酒楼时,她停住脚步。
“出来吧。”
声落,没有动静,她没有着急,只静静等着。
半晌,从酒楼上方落下一个身影。
依旧是.....一身黑。
寒笙姿态闲散的靠在酒楼门前的柱子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大半年不见,本事见长啊!”
他一首跟着她,想必己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那就没有再装的必要了。
她无视他的打量,“找我何事?”
“我是该叫你落回,还是姜眠?”
“你随意。”
寒笙嗤笑了声,眼神透着轻傲,“既然是老熟人了,那还是叫姜眠吧,显的亲和些。不过,我也喜欢落回这个名字。”
他朝她走了过去,“落回,可是毒药,倒是符合我的口味。”
姜眠内心翻了个白眼,真够自恋的。
“阁主大半夜的不睡觉,是睡不着?还是闲的慌出来溜达溜达?”
寒笙在她面前站定,闻言,微微俯身,盯着她的眼睛,“我听闻你回了渝州,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这份心意,到了姑娘的口中怎得成了无事可干。”
可不是无事可干吗?
姜眠这般想着,面上依旧保持着淡定,“你一首在找我?”
寒笙漾起弧度,深邃的眼眸一首盯着她的眼睛,“我说了,你这双眼睛,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