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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这真能卖出高价啊？”
“是真的，只要你们分工明确，一同劳力，很快就能通过商旅卖出去，到时候每家都可分得粮食。”甘梅笑吟吟的承诺道，她信任自己的技艺。
当然，主要是信任曹翁的商旅销路，能够得到定陶大族的收取，说明曹翁很有分量。
而且制熟纸的工艺曹翁在昨夜秉烛长谈的时候也深入告知了。
只需要煮米为糊，均匀刷涂就好，若是舍不得米也可能磨面粉。
这没什么难的，完全可以交给她们来做。
然后再用鹅卵石为砑石，将纸张铺于砑床上，就能粗制成熟纸了，桑皮纸为熟纸之后，主要是不散墨，质地滑嫩有脂光，看起来便很贵气。
虽然还没实地操作过，但甘梅对曹翁己言听计从，现在为了先稳住人心，正好先来商谈。
“那可太好了，梅儿啊，你可真是心灵手巧。”
“哪里！”甘梅受了夸赞谦虚含笑，弱弱的道：“都是曹翁教我的。”
“哦？是你救下的那位老先生吧？”
“对，没错！曹翁博学智慧，感觉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夸起曹嵩来，甘梅当真是不遗余力，恨不得将此生知晓的赞语全都用上。
“那咱们可真是托赖他的福气了。”
院里的叔婶感激的将她送到了院外，约定明日去她院外聚会，再各自派工。
男丁可以照顾桑田、农田，兼顾磨麦、打造涝池等体力活计，而女工则是采桑、养蚕、浸水劳浆。
晚上甘梅将这八十六人工作分毫，大致算了算支付给他们的工钱，以粮食来取代五铢钱，则能大致满足每户人家。
算下来，如果产出顺利的话，她这一月的收成估计能有几十石粮。
一连十余日，甘梅将院落扩大，请壮丁造起石墙，典韦无事时为贴近保护也加入劳作，一人能干六七个成年男子的活计，深有威仪。
这些甘氏族人终于得亲眼见到曹翁真容，进出相遇时，对他十分尊敬。
曹翁身上自带的沉稳气度，和贵族气质，都远在甘公之上。
而且曹嵩最近总散发懒意，长袍宽袖负手而行，偶尔拿着一根箭矢坐在院中磨砺箭头，其胡须整洁，不怒自威，无形给人一种压迫力。
说话时声音沉而有力，语气缓而有律，非常有腔调，让人心里生畏。
不知不觉，在沛县附近就流出了一些传言。
说甘氏居住了一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知兴衰大势、掌民生大政的隐士大贤，引得丰县、沛县的商旅、士人，都颇感兴趣。
奇怪的是，这些外地想来结交打探者，基本上都被拦在了山岗之下。
又过几日，第一批开坊之后，在二十一日赶工出来，于是甘梅将二十一日定为一工期。得桑皮纸三十二刀。
曹嵩交托给夏侯恩，让他押送去定陶董氏。
按照所需全部换取细粮，三日之后得六十西石细粮押送而回，董祎还很大方的赠送一石，让夏侯恩等人在押送途中得吃食。
“兄弟，”临走前，董祎又抓住了夏侯恩的手，关切的问道：“为兄想打听一番，这小沛甘亭，是哪家贤人在此隐居？”
“呃，的确是一位大贤，”夏侯恩回答有些许诚恳，但是不多，隐藏了曹嵩的真实身份，只说得模棱两可，“当地传其通晓民生之政，有富足一方的才能，我也不知来历。”
“哦，原来如此……”董祎若有所思，对这位大贤兴致越发的浓郁。
……
夏侯恩押送粮食回来的时候，甘亭族地里，八十余人皆出来相迎，有些上了年纪的妇孺更是喜极而泣。
“这么多粮食！？”
“梅儿不曾欺我，这真的是咱们的新活路！这下今年应付强征的粮食都有了！”
几十石粮食，不光够他们吃到过冬，而且还有余粮拿去应征。
因为他们还有自耕的田土收成，以及蚕桑绢丝之业。
在族人看来，只要是交战，谁占据了沛县之后，都会向各地百姓强征粮食，若是拿不出来，家中值钱的物件还可能被抢去变卖。
而且，这还算是仁厚的兵马。
若是遇到凶兵，连人都要杀，以减少粮口，为他们征战省却军粮，史上并非没有这类事，甚至屠城劫掠都己成了常态。
百姓是苦不堪言。
现在见到这些细粮，比自家一年种植上缴之后都多，怎么能不喜极而泣？
下午，甘梅请来典韦，想让他来维持秩序。
“呃，我该怎么称呼你？”甘梅拿不准主意，曹翁也没有介绍过，她第一次请人帮忙，自然显得颇为局促。
典韦瘪了瘪嘴，抱拳道：“甘夫人叫俺阿韦便是。”
“啊？甘，甘夫人？！”
甘梅被这一声甘夫人叫得满脸通红，连忙解释道：“我，我还没有出嫁，我和曹翁不是你想的那样！”
典韦挠了挠头：“无妨，反正您吩咐便是。”
“那请阿韦照此工钱，去各家发粮。”甘梅心里跳得猛烈，慢慢才缓和下来，看着远处坐在石凳上擦拭箭头的曹嵩，她马上又看向别处。
这种博学又气度不凡的长者，的确非常具有魅力。
而且甘梅发现最近这段时日，曹翁好似容光焕发，比之前年轻了许多。
那种老态早在不知不觉消失于无，现在再端详，竟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发完第一波工钱之后，甘梅回到主屋悄然松了口气，俄顷曹嵩走进来，欣慰一笑：“累了？”
甘梅脸又一红，怯生生的摇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奇妙。”
“怎么个奇妙法？”曹嵩坐到了她对面，认真聆听。
“有了曹翁之后，一切都变得顺遂了。”
“你自己也有很厉害的才智，”曹嵩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这话确是发自内心，“若是平庸的女子，也许早就将技艺泄露出去了，自己只能为女工。”
但凡机巧、奇工，大部分的结局都是为大族名流做嫁衣。
因为世家名族掌控了这一条路。
“但还是多亏了曹翁，”甘梅低下头，眼神忽闪，道：“若是没有您，恐怕这些桑皮纸很难找到买家，也许还会被抢。”
“哈哈哈，”曹嵩悠然大笑，“这就是你我的缘分了。”
“亦是老夫报恩啊。”
你滴答滴答我，我哗啦哗啦你。
……
鄄城。
曹操大军己集结完毕，近日来赶工了三日的行军粮草。
待今日便可出发。
曹操这段时日将文武召来商议，把父亲的建议开诚布公，荀彧大为赞赏，并且愿意为之倾尽全力，以书信请动了故旧，将事告知了北海孔融，以及客居避难的许靖。
青州之内，数名大儒对陶谦口诛笔伐，以叱其无耻之行径。
万事俱备，只待出征。
留守鄄城的荀彧到来请见，将一张质地精良的桑皮纸放在了曹操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