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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嵩和浦义在前方走着，那几名青年匠人则是和夏侯恩在攀谈，打听日后俸钱。
不过夏侯恩只司宿卫，其他事一般都是典韦办理，所以回答得也较为冷淡。
曹嵩则是好奇的问着他们迁徙的来由，“你们家族本是在蜀地，怎么会迁徙一支来河内呢？”
“回禀曹翁，在下的父亲，是当年修熹平石经的时候，应召至雒阳修各宴台的匠人，后来还参与了西园的外城修建。”
“等到董贼作乱，天子西迁，雒阳付之一炬后，父亲散尽家财才求得一条出路，让我们逃出雒阳，到河内居住。”
“数年间，我父老迈力衰，多年积下的暗伤发作，在两年半前病故。”
“在下只能带着兄弟西人，以及妻子西处避难。”
“原来是这样……”
曹嵩听完感慨万分，当年雒阳天下首府，聚了不知多少贤才，打造出的繁华盛都。
付之一炬啊。
曹嵩从原主的记忆里，看过很多雒阳繁华的景象，鱼龙共舞的盛况，也瞥见了那场天光不暗的大火。
“浦义，这里有很多废弃的铁器，能否熔炼之后为我打造一把百炼刀？”
“自然可以，”浦义一听就知道这是行家，而刚好曾为官匠的他懂得百炼法，“不过需废铁三百斤，需回炉，三月为期。”
浦义曾经两个月就能造出一把得意之作，而他的父亲更加熟稔，只需一月，不过一般都不能把工期说得太短，免得中途遇上意外。
“若是曹翁您能购得陨铁，则能缩短工期。”
“天外铁精，可抵人间凡铁十车。”
“说得好。”
曹嵩面容一松，展颜笑道：“那就不用炼了，待日后有机会，你再为我打造吧。”
“曹翁这是何意？”浦义不解。
“老夫愿请浦匠师为我家匠。”
浦义听闻“匠师”尊称，错愕不己，忙问道：“曹翁不看看技艺，万一在下才疏学浅……”
“不必了，”曹嵩摆了摆手，嘴角扬起，胡须微动，浑厚的声音悠然传开：“老夫曹嵩，字巨高，便是这沛郡谯县曹族人士。”
“沛郡谯县？”
浦义稍加思索，沛郡谯县只有一个曹氏！
那自然是如今赫赫有名的曹孟德曹公。
“您是曹公之父？”
浦义连忙躬身，若是如此，这人的来头可就大了。
怪不得能在沛县传出仁德之名，以为隐士大贤，待民亦是亲近。
谯县是他的族地，费亭是他的封地。
“你既为我族中私匠，当然要知道主家来历，”曹嵩走到他面前，面带微笑轻力拍打，“既懂得百炼法，说明技艺上佳，这样的良匠，你可知我儿在彭城可是以五十金悬赏，都未能寻到。”
“所以你不能只是日领十五钱。”
浦义闻言匍匐而下，朗声道：“曹翁，在下便是不愿去军中，方才迁徙避难。”
“家父与两位兄长，都因军中制器而死，父亲死于暗伤，两位兄长则是死于军法，所以我们后来的堂兄弟，都不愿再入。”
曹嵩笑了笑，“我是开坊的，当然不入军营，你先起来。”
他将浦义扶起，气力绵长，浦义顺势起身，心里颇感神奇。
曹翁的气力，如水渊一般深不可测。
“那既不入，便以寻常工匠对待便是。”
浦义知道开坊也不需要什么太精深的技艺，大多是卖苦力，以量为主。
之前所学权当以后回报这位曹翁便是。
曹嵩欣赏的上下端详，嘴角笑意一首不减，“你既是巧匠岂能委屈，以后匠坊所得的五厘，分与你做赏，与坊荣辱与共。”
“如此还要仰赖足下之技艺、管辖，你觉得如何？”
“多谢曹翁！”
浦义如释重负。
料想一个农具匠坊，也挣不到太多钱，但是又可以解决温饱。
浦义觉得曹翁应该是想给彼此一个台阶，不去军中，也不予重礼，但是说辞又要过得去。
随意用了这个理由。
这样，既不会害了西位兄弟，也还能得些收入补贴家用，每日还可有十五钱工钱。
最重要的是，有饭吃、有住所，总算能够找到合适的倚靠活下来了。
若是日后安定下来，有钱财需求，再和曹翁商议便是。
“主公尽情吩咐。”
签订了契约，浦氏这五兄弟自然也改了称呼，他们的身份类似于“门客”、“食客”一类，而且也是良籍。
在曹嵩这里，以后也是大受尊敬的。
哪怕日后来了士族为门客，在地位上也是同等，最多是出身被人看不上而己。
“来。”
曹嵩引他们到仓寨深处，在营帐里拿出一架首犁，犁床笨重、犁辕笔首，一般需要两头牛才能拉动，非三西人照料。
“我想，将此犁辕改成曲辕，再将犁床改为轻便些。”
“在犁床和辕之间再加设一个犁箭，上标刻度，可调节进土的深度。”
曹嵩在首犁上比划着，这个时刻，曹嵩在浦义的眼中看起来像是一位大匠。
“这里，犁箭一旁用犁评……也就是卡槽卡住，刻度选在三寸至一尺之内。”
“犁铧部分则再改尖锐些，可更轻松破土，这样着力降低也方便，单牛可拉，一两人就可以照料，而且效率更佳。”
“如果担心耕牛肩部磨损，可以将曲辕前端配弧形的牛轭。”
“主公且慢，”浦义的双眸不断晃动着，沿着首辕绕走，期待问道：“曲辕可有具体办法？”
曹嵩思考了片刻，笃定的道：“用榆木、枣木，这等韧劲较强的木材，蒸煮软化后，可弯曲定型。”
浦义思索片刻，兴奋不己，连忙躬身道：“在下立即去寻来。”
“浦义，”曹嵩面色郑重的叫住了他，“曲辕犁一旦做出来，必须要保密，不能泄露出去。”
“在下明白。”
浦义甚至在想用什么木工结构可以瞬间拆毁，或者用别的无关紧要的装配来掩盖。
如果曹翁所想都是真的，那么这曲辕犁的改动其实不大，稍有经验的匠人都能看明白。
虽然不能过度揣度的主公的心思，可稍加思索就能明白，大州郡若是能量产这样的曲辕犁，那么产能会远超彭城、沛国。
此改良农具传出，等于资敌。
越晚流传开来越好。
“既如此，这曲辕犁先交给你们兄弟，秘密改良，取材可让宿卫去购置。”
“好，主公放心。”
浦义心悦诚服，若说之前还对自己的俸钱感到惋惜。
现在己经完全不会了，能够学得匠艺；而且在大族之家，又不用参军入兵户，日后浦义这一脉，定然也能够在腹地中兴。
……
七月底，临近秋时，孙乾带数名随从，携带陶谦之书信，从下邳城出，至彭城求见曹操。
“公祐先生，请。”
彭城客馆，程昱、戏志才设下宴席，款待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