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整个拍卖厅陷入绝对的黑暗。
悬浮座椅的微光熄灭,全息屏幕像被掐住喉咙般戛然而止。
勒斯听见头顶的防护罩发出不正常的电流杂音——这绝不是普通跳闸。
"砰!"
第一声枪响撕裂黑暗,紫色脉冲光擦着勒斯金发掠过,在墙上熔出碗口大的洞。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臭氧与血腥味的混合气息。
"基因样本库方向!"
有人嘶吼着,随即被混乱的脚步声淹没。
贵妇们的尖叫与玻璃碎裂声混作一团,防爆机器人尖锐的警报声在西面八方炸响。
勒斯俯身滚过翻倒的香槟塔,粘稠的酒液浸透他价值不菲的外套。
借着脉冲枪的闪光,他瞥见三个黑影正在撕扯展示台的防护罩——那位置正是刚才拍卖塔尔基因样本的地方。
"操!"他摸到腰间只剩空枪套,这才想起武器落在仿生人店里。
循着声音摸到墙角,准备去找基因样本。
小塔尔正被下属牢牢护在怀里,孩子蓝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微光,像两盏小小的量子灯。
他们不是冲钻石来的……
下属把震动匕首塞到勒斯手里,机械义眼切换成热成像模式。
B出口有十二个武装分子。
小塔尔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面具上的鸢尾花簌簌作响。
他细嫩的手指指向穹顶:"那...那里有红眼睛..."
下属抬头,看见无数猩红的光点正在天花板上睁开——是军部的杀戮无人机苏醒了。
下属身边的小塔尔突然出现了一些异样。
下属反应很快,铭记勒斯离开时的嘱咐,他几乎是在看见红点的后一秒,就伸手去保护小塔尔。
可碰到的不是一个小孩子的软绵小手,而是一个成年人的手,骨节分明,还很凉,在黑暗中,有些渗人,下属几乎是在触及的一秒种,就立刻将手缩回。
下属的手刚缩回,就被什么东西砸晕了。
而砸晕下属的真凶,此刻却扶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
塔尔之前被虫洞的电波影响,导致周身磁场紊乱,暂时失忆,暂时缩小。
这一时,万千记忆如洪水猛兽一并涌现。
他看见自己站在军舰指挥台上,看见脉冲炮贯穿虫族母舰的核心,看见体检时被抽走的二十管鲜血……记忆碎片在脑内横冲首撞,最后定格在虫洞边缘那个致命的决策:启动自毁程序保护船员。
面具下的蓝眼睛时而清明时而混沌,当瞳孔扩散时是天真懵懂的孩童,收缩时又变成那个杀伐决断的上校。
量子级的神经重构让周围空气都开始电离化。
记忆的堤坝彻底崩溃,银河历327年所有的星舰部署、所有加密通讯密码疯狂涌出...唯独想不起这三天是谁温柔地给他系鞋带,是谁笨拙地讲睡前故事。
他记起了自己的原本记忆,但却忘记了在当“小塔尔”的一段记忆。
恢复记忆的塔尔上校的指尖在电子表上飞速滑动,肌肉记忆让他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调出了手电功能。
冷白的光束像手术刀般划破黑暗,精准落在下属苍白的脸上——那张在通缉令上看过无数次的面孔。
"运气不错。"
塔尔的声音己经恢复成年人的低沉,却还带着孩童声带的轻微颤抖。
他利落地扯下座椅安全带,将昏迷的下属五花大绑。
当碰到对方左臂的机械义肢时,他瞳孔一缩——这分明是军部三年前失窃的HK-7型战术义体。
拍卖厅的警报声越来越近,塔尔单手拎起下属的后领,像拖行李般向紧急通道移动。
刚复原的身体显然承受不住这样的负重,没走几步就膝盖发软。他咬牙摸向下属口袋,翻出个胶囊状的太空压缩舱——这倒是盗墓贼常用的好东西。
"咔嗒"一声,下属被塞进压缩舱变成棒球大小。
塔尔把胶囊别在腰带上时,无意中摸到自己衣服口袋里鼓鼓的东西——是那个可笑的猫咪面具,鸢尾花瓣己经掉了半边。
他皱眉想扔掉,手臂却不听使唤地把面具塞回了口袋。
这个矛盾的动作让他愣了两秒,随即被更重要的念头覆盖。
塔尔通过勒斯下属的通讯器和自己下属取得联系。
下属来到他跟前时,还有些奇怪,上校怎么在这里?
塔尔没空和他多作解释,把勒斯下属塞给他,又是让他去给自己弄个飞行器,自己要去捉另一个逃犯。
勒斯急匆匆赶回,却发现他们不见了!
原本下属和小塔尔所有在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
全息广告牌的残光突然闪烁,照亮座椅下一滩反光的液体——是下属机械臂独有的冷却液。
勒斯匆忙点开手腕上的电子屏幕,快速给下属发信息。
【勒斯:你人呢?】
下属并没有回复,反而是自己的电子表上弹上出一个机械提示。
【您己被定位,3、2、1】
勒斯愣住,这是个啥东西?倒计时吗?
屏幕上弹出一个小圆圈转阿转。
网卡了?
忽然他感到脑后一凉,有什么硬东西抵着他的脑壳。
勒斯的表情僵住。
是枪……一把枪的枪口抵在他的脑后。
勒斯慢慢转头,一边和身后人商量,“有话好好、好说,我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身后人是个少言寡淡的人,至少勒斯是这么觉得的,因为身后人一句话边没说。
就在冰凉的手铐锢住勒斯的手腕时,他挣扎了一下,但微不足道,好比蚍蜉撼树。
身后人的手劲很大,勒斯被按住肩膀,扣着双手,一点儿也动不了。
忽然,身后人开口了,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别动。”
声音压得很低,似乎不想惊动其他人,处事还挺低调的。
然而,这样的事情即使想要保持低调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用不了多久,帝国新闻网将会出现一条极其震撼的消息,而且这条消息还会以红色加粗的字体特别标注出来,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这条消息的内容便是:“卷公款逃逸者被缉拿归案。”
要说勒斯这辈子干了啥?
勒斯这一生,可以说是相当“精彩”。
首先,勒斯私自挖掘了数百个矿山。
这些矿山本应属于国家或其他合法所有者,但勒斯却视若无睹,公然进行非法开采。
更令人惊讶的是,勒斯竟然一不小心挖到了元帅的祖坟!
这无疑是对元帅及其家族的一种极大冒犯。
祖坟被视为家族的根基和尊严所在。而勒斯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对元帅家族的一种严重侮辱。
然而,勒斯的“壮举”还不止于此。
在挖掘元帅祖坟的过程中,他还顺手拿走了几个东西。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象,它们对于元帅家族来说一定具有特殊的意义和价值。
正因为如此,勒斯自然而然地被元帅及其家族深深地记恨上了。
年轻那会儿,勒斯也是很上进,很积极一个人,不然怎么能考上编,成为国家级考古家?
那时他还对这份工作抱有极大尊敬,后来发现这就是个只能吃饱饭的工作,想暴富根本不可能。
勒斯至今还记得通过星际考古局终试那天的夕阳——人造太阳把主星政务大楼的玻璃幕墙染成金色,他穿着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二手正装,捧着新鲜出炉的资格证在台阶上又哭又笑。
那年他二十二岁,金发梳得一丝不苟,棕色眼睛里盛满星辰大海的理想。
"保护星际文明遗产是最高荣誉!"
入职培训时,老局长的话让他热血沸腾。
首到第一次在虫族遗迹发现那顶镶嵌着暗物质宝石的王冠,他颤抖着手上交后,却在新闻里看到它被做成财政大臣女儿的生日礼物。
"知道我们管考古队叫什么吗?"同期入职的同事某天醉醺醺地搂住他肩膀,"星际拾荒犬!"
那人后来辞职去当了海盗,现在开着私人飞船在酒神星逍遥。
勒斯摸向腰间激光铲的旧伤疤——那次在放射性废墟里拼死挖出的上古星图,换来的不过是枚镀铜的"杰出贡献奖章"。
而当他偶然发现,上交的文物被官员们私下拍卖时,信仰崩塌得比超新星爆发还快。
哪怕是价值连城,也跟你屁毛钱没关。所以干久了,就会产生一些其他的想法。
"既然你们把它当生意..."某个深夜里,他看着博物馆警报系统的图纸,把资格证扔进了碎纸机,"那不如让我来当最佳供应商。"
枪口抵着太阳穴,勒斯却还想再挣扎一下。
身后人看出他的意图,把嗓音压得更低了,腔调磨得磁沉道:“如果你不想被分成几块的,就老实听话。”
这下勒斯不敢再挣扎了。
他有心呼救,但周围安静的仿佛没有人。
那人按着他走了几步路,忽然不动了,勒斯被迫停住。
然后他就被身后的人踹了一脚。
勒斯只觉得后腰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像袋垃圾般被踹飞出去。
他在半空中徒劳地挥舞着手臂,金发在失重状态下散开成耀眼的扇形——然后"砰"地撞进某个金属容器,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操...你他妈..."他蜷缩着呛出一口血沫,模糊的视野里出现双锃亮的军靴。
那人利落地翻身跃入,作战服摩擦发出沙沙声响,随手拍下舱壁某个按钮。
"哧——咔!"
气压密封锁发出的声响让勒斯牙酸。随着三重安全机制依次启动,原本漆黑的舱室内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他条件反射地闭眼,再睁开时,整个飞行器的内部结构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这根本不是普通运输舱,而是军用的高级囚笼!
银灰色的墙壁上密布着激光发射器,头顶的监控探头正用机械瞳孔锁定他的每个微表情。
勒斯下意识去摸武器,却听到"咔嗒"一声——他的手腕被磁力镣铐自动扣在了座椅扶手上。
勒斯这才看清楚是哪个狗东西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
是个男的,长得挺高,在这个狭矮的飞行器空间内,他都快碰到天花板了。
他穿着白色衬衫加背带,是那些高官爱穿的搭配。
在勒斯还是考古学家时,见他的领导穿过。
因此,这种穿搭,被勒斯列为“十大最恶心的穿搭”。
一时间,勒斯还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勒斯皱眉轻声问:“我们是不在哪儿见过?”
男人挑了下眉,不置一词。
勒斯心想:切,比我还没礼貌。
两人干瞪了会儿,男人转身往飞行器的另一个房间走去,说是房间,其实也算不上,就是一个有隔板的地方。
不一会儿男人又出来了,端着杯水,看向座椅上有些狼狈的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