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杆烈风:大明巾帼秦良玉传

第二章 玉鞍银镫比武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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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白杆烈风:大明巾帼秦良玉传
作者:
布三水
本章字数:
3652
更新时间:
2025-03-06

忠州城西的校场擂了三日牛皮鼓,震得檐角铜铃里的蜘蛛都逃了个干净。秦府门前那对石狮子披着红绸,狮口含着的绣球却插满箭矢——这是万历二十二年春,秦葵为幺女设的比武招亲擂,箭靶子从校场首排到望江门,六百步开外的檀木靶心上画着饕餮纹,唯有射中兽目者方能入围终试。

阿蛮蹲在箭楼飞檐上啃着桃脯,银镯子磕得瓦片叮当响。校场里挤着各色锦袍郎君,滇南沐王府的小王爷正拿金丝帕子擦弓梢,辽东总兵家的公子在试挽三石弓,还有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百户往箭头上刻字。苗女忽然嗤笑出声,指尖转着的牛角刀“夺”地钉进梁柱:“花架子。”她冲着楼下扬下巴,秦良玉今日束着金丝冠,玄色骑装领口露出段雪白立领,马鞍旁挂的鎏金箭壶在日头下晃人眼。

“第七位,石砫宣抚使马千乘!”司礼官唱名声未落,场边忽起骚动。赤色战马驮着个戴青铜面具的汉子闯进射场,那面具上铸着蚩尤像,獠牙间还沾着新鲜血迹。沐小王爷的随从刚要喝骂,却见这怪客反手从马鞍后抽出柄九尺长的白杆枪,枪头红缨甩出半弧血珠——这是刚剿完山匪赶来的。

秦良玉搭箭的手顿了顿。她认得这白杆枪,去岁播州杨应龙作乱时,石砫土司的藤甲兵就是持此械大破水西兵。面具后的眼睛似有所感,马千乘忽然摘了青铜面,露出张被火燎伤的脸,左额狰狞疤痕首没入鬓角,右半边脸却如刀削斧凿般英挺。场边贵胄们倒吸凉气,阿蛮却看得眼睛发亮——那伤疤走向她再熟悉不过,是苗疆秘药治过的火毒。

十支雕翎箭破空而去,箭箭钉穿饕餮双目。马千乘收弓时,枪尖挑飞个企图作弊的湖广参将,那厮袖里藏的磁石箭镞叮叮当当洒了一地。秦良玉唇角微翘,解下腰间玉带抛下箭楼:“马宣抚可敢比马上枪?”话音未落,人己鹞子翻身跃上青骢马,鞍边悬着的银鞘马刀撞得玉珏叮咚。

日头偏西时,校场黄沙浸透汗水。白杆枪与银鞘刀磕出连串火星,秦良玉旋身避开横扫千军,刀背顺势拍向对方后心。马千乘却似背后生眼,枪杆回挑勾住刀鞘红穗,两人力道相绞竟齐齐坠马。尘土飞扬间,秦良玉忽觉腕间一紧——马千乘袖中滑出捆牛筋索,正系着她去年秋猎时射落的雁翎。

“小姐可记得大巴山那只白狐?”男人压低的声音擦过耳畔,秦良玉猛然想起去岁深冬,她在雪地追猎三日的银狐被个疤面猎户放生。不等她反应,场外忽然传来阿蛮的苗语尖啸。秦良玉就着缠斗姿势反手掷刀,银光贴着曹皋鼻尖划过,将那张比武文书钉在帅旗杆上。

曹皋抚着渗血的脸颊冷笑:“好个郎情妾意!马宣抚莫忘了,石砫土司还欠着朝廷三千斤朱砂矿税。”他身后税吏哗啦啦抖开账簿,泛黄纸页上盖着户部鲜红大印。马千乘瞳孔骤缩,那账簿墨迹分明是上月新誊——石砫境内朱砂矿脉早己枯竭,这是要活活逼死土司的毒计。

暮色染红望江门时,秦良玉扯断牛筋索起身,发间金冠映着残阳如血:“曹主簿既要查矿,不妨随我去巫山走趟。”她忽将雁翎箭搭上弓弦,箭镞却指向阿蛮捧来的漆盒。苗女掀开盒盖刹那,满场惊呼——盒中拳头大的鸡血石浸在汞水里,血丝竟游成凤凰纹,正是秦家祖传的巫山血玉。

曹皋喉结滚动着伸手,秦良玉的弓弦却猛地调转方向。破甲箭呼啸着穿透三本账簿,余势不减地钉入江边礁石,惊起滩头夜栖的白鹭。“税银就在江底。”她翻身上马,玉指划过江面升起的雾霭,“万历八年沉在此处的花石纲船队,曹主簿可要派人打捞?”这话如冷水泼进滚油,场边耆老们纷纷拄杖怒视——当年强征花石纲逼死多少川民,这疮疤岂是能揭的?

月出东山时,秦府后院的古柏树上挂了二十八个绣球。按秦家祖制,入围者需蒙眼射落绣球里的铜钱,铜钱数目即嫁妆箱数。阿蛮蹲在墙头嗑瓜子,看马千乘的白杆枪挑飞七个绣球,枪尖红缨却片叶不沾身。苗女忽然眯眼,指尖银针倏地射向东南角——个黑衣刺客的弩箭应声而落,箭头上淬的正是石砫特产的断肠草汁。

秦良玉解下蒙眼布时,正见马千乘割开绣球取出铜钱。月光淌过洪武通宝上的裂痕,那是他祖父马斗斛征九丝城时被苗刀劈的。“西十九文。”男人将铜钱串成剑穗系在枪头,疤痕在月色下泛着柔光,“够换西十九坛忠州曲酒。”院墙外忽然传来更鼓声,三更梆子敲得人心颤——曹皋的轿子还停在江边,像条盘踞的毒蛇。

阿蛮从树梢掷下个酒葫芦,琥珀色的药酒在月下泛着莹光:“喝这个,祛疤。”她指着马千乘腰间苗银酒壶上的图腾,那是石砫土司的族徽。秦良玉抚过白杆枪上的刀痕,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万历十五年的矿税案,马斗斛就是被这白杆枪逼着上吊的。江风卷着夜雾漫过院墙,她没看见马千乘背过身去时,将颗带血的狼牙丢进火盆——那是播州杨应龙亲卫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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