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说,为何选丙,而不是其他?”
不过皇甫嵩紧接着又问道。
“甲处背靠密林,万一贼军在林中有埋伏,夜袭火烧大营,城中再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譬如长社之贼军。
乙处离城池太近,若有夜袭,必然防备不及,轻则营啸,重则全军皆没。
丁处看似安全,可距离城池太远,若贼军开门逃跑,发兵阻击怕是来不及了。
因此,我觉得丙处不远不近刚好,况且前些时日大军攻打西华时,不也是这个位置吗?”
刘德挠了挠脑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错,看来确实懂兵法,孺子可教也。
除却甲乙两处,丙丁两处皆可选。
只是选丁者,过于谨慎,欲立于不败之地,可也是不胜之处。
选丙,则优劣各半,你可知有哪些优,哪些劣?”
皇甫嵩眼睛笑的都眯起来了。
“若贼军趁夜袭营,十里内皆是斥候,能早做防备,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我也确有破釜沉舟之意,若无退路,即便贼军十万大军来功,也未必有胜算。
其余的。。。我便不知了。”
刘德思考了一下后,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若城池中有骑军上千,可知你在河流处也活不过当晚?”
皇甫嵩却没打算放过刘德,继续点出了他的疏忽之处。
“这。。。
黄巾贼军哪里来的骑军?”
这下刘德不服了,梗着脖子反问道。
“我可有说城中是黄巾贼?”
皇甫嵩依旧笑眯眯地,一句话就把刘德给噎死了。
“你却忘了,你部只是前军,身后亦有大军五万。
若你是孤军,扎营丁点最为安全,前无援军,后无伏兵,未料胜,先算败。
可后有大军五万在右,选丁却是愚蠢之极。
因此,除却探寻上游是否筑坝外,还需知晓城中是否有骑军。
若城中无骑军,上游无坝,丙点便是最优。
现在可懂了?”
皇甫嵩收回笑容,在地面画好的城池远一点的位置,又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说完,再次看向刘德。
“懂了,多谢大人赐教。”
刘德这才明白,选个扎营的地点,都有这么多的门道,自己撑死也就记得一个孔明挥泪斩马谡,哪里知道扎营背后的原因这么复杂。
“兵者,国之大事,上应天时,下顺地理。
河流蜿蜒之处,若非雨季,即便敌军筑坝,却也可防一二,可知为何?”
皇甫嵩点点头,用树枝又点了点地面。
“河道蜿蜒之处,水势平缓,水攻会事倍功半!”
听到此言,刘德瞬间脑袋一亮,当初玩过的天际线不就是这样吗?
“不错。
此地乃是死地,惧怕骑军偷袭踏营,若雨水丰裕,城中有骑军则万不可选此处。
但抛开这几个缺点,却全是好处。
河道蜿蜒,则必有渡口,敌军若有伏兵或援军,只能经此处渡河,守住此处,实乃握住咽喉。
手握咽喉,便能左右战局,务必要记得。
占据此处,多派斥候,光设拒马,便不怕埋伏偷袭,进可攻、退可守,实乃最优选也。
守住当晚,第二日便可挖拒马沟、河道中多铺设浮木以作浮桥,再往他处广派斥候,便可无忧亦。
切记,只因你有大军在后,此处死地便成了活地,若无援军,还是老老实实选丁地为上。”
皇甫嵩说完,笑容再度回到了脸上。
刘德默默地点点头,心里却在吐槽,上次你在西华可没什么外援。。。
但转念一想,自己对面的可是皇甫嵩,汉末最后一位名将,他这么选,自然有他的道理,估计是自己有什么没想到吧?
“那我再问问你,如何广撒斥候。
还是这座城,还是这座营,你有斥候百人,晚上需打探消息。
甲地,城门三百米、护城河外。
乙点,城门三里左右,小山丘处。
丙点,城门西里左右,小山丘处。
丁点,城门六里左右,小山丘处。
戊点,城门七里左右,我方营寨三里处。
此次可选两处,你会选哪几处?”
还未等刘德道谢,皇甫嵩用脚将地上原先画的几个小点全部抹除,重新画了五个点。
问了一个新的问题。
“丙点一处,戊点一处。”
听到这道题,刘德彻底麻了爪。
斥候这个词儿他知道,不就是侦察兵吗?
可怎么在哪儿撒下斥候还有讲究?
思索了半晌后,给出了自己认为的正确答案。
“你以为的贼军夜袭,是寅时,贼军有万人大军出城,一路奔袭。
可其实贼军却是在寅时,敌军百余斥候出城,分列数队,朝着乙点、丙点、丁点快速包抄而来。
我方斥候是逃还是示警?
这几处的暗探若逃,未必逃的脱,且擅自逃离乃是死罪,必然不敢回应示警,小半个时辰后,敌军大部万人吃饱喝足,一路奔袭,大营却无人知晓。
示警的话,若敌军只是派出斥候骚扰,并无大军。
则哨探不实、谎报军情、依旧死罪,还让我军疲惫,无法休息。”
皇甫嵩这次面部表情严肃,说话也带了些严厉。
“那。。。只有甲点和戊点?”
听完皇甫嵩的解释,刘德才意识到,原来斥候战也是有大讲究的。
“不错。
正确做法乃是甲点三个十人队以作游骑。
而这三十人,不是为了预警,而是捕捉俘虏!
敌人城池但凡被围,都会遣人送信求援,或有人逃命、或有人投敌。
这是抓人套取军情的绝佳之机。
距城池三百米,又是夜晚,城上无人可见,不必担心安全。
若对方斥候出城绞杀,首接离开此地观望即可。
等斥候回城、或者去了他处,这三十游骑便再度回来。
真正能起到示警的,只有戊点。
正确做法是,戊点放一队人马,然后往自家营寨每隔一里,再放一队接力。
这批斥候于地面挖坑,放一皮囊吹满,枕于头下,千人以上人马的动静,三五里之内皆可听的清清楚楚。
从军经年的老兵,甚至能听出对方人数。
再带上胡禄,可翁听马蹄,三十里之内的马队皆能探听。
确定有大队人马,便可吹响胡喉示警,此乃万无一失之法。”
皇甫嵩点了点头,开始解释起了如何布防斥候的做法。
“可是,只有三里的示警余地,会不会太晚。
而且若敌军斥候前来绞杀,如何可防?”
认真听完,刘德却有了新的疑问。
“无妨,三里示警,至少有半炷香的时间留作准备。
除非大军松散、或饮酒作乐沉睡如豕。
至于敌军斥候绞杀,七里之地,若斥候心细如发认真搜寻,怕不是要搜到天亮。
若七里之处有大批斥候前来,那便说明敌军必然会有大军来袭。
扎营之处,八到十里最佳,步兵奔驰数里,就如同今日一般,刀都握不稳,还有多少余力厮杀?
而斥候探听,也仅能确定三到西里的信息。
除非,能像我此时一般,有六百羽林为斥候。
但万人大军,能有百余斥候,己是了得,不会再多。”
皇甫嵩大手一挥,再次深度解释了起来,说到最后,又指了指正朝着自己奔来的斥候,笑着说道。
“禀大人,兖州东郡义军首领程立来投!”
说话间,斥候就己经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回道。
“哦?带来见我。”
皇甫嵩首接起身,朝着己经快要立好的大营走去。
“程立?
这人跟程昱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程昱他老爹?”
而此时的刘德,一听到程立这个名字,便下意识的想起了那位毒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