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也不知道此番回雒,天子会给大人什么封赏。”
刘德带着两千余队伍,行走在函谷关外的官道上。
或许是太过无聊,赵阶跟在刘德身旁,打开了话匣子。
“或许会封个县侯吧。”
刘德骑在马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看着道旁野榆爆出新芽,惊起一窝灰雀,掠过正在行进中兵卒们的头顶。
“那我等呢?
能封个将军吗?”
赵阶笑嘻嘻地问道。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官迷啊?
你自己说,若不是我,你现在能干个军侯不?”
刘德斜睨了一眼赵阶。
这家伙,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
其实就连刘德自己,也觉得此番西凉之行也太过凶险。
细细想来,当初冒着暴雪突袭狄道,属实胆大了些。
也得亏自己运气好,不然的话,全军冻死在半路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小军侯,属下自然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这不也是遇上大人您了嘛,要不,咱现在也不能是个校尉不是?”
赵阶抓了抓耳朵,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大人,前方有马队!”
就在赵阶厚着脸皮尬聊的时候,临时充任斥候队长的典韦带着两名骑兵从前方策马而来。
“马队?
是何人可看清了?”
刘德举起右手,两千多人的队伍如同一人一般,瞬间停在原地。
“似是某位官员,乘着一辆朱漆马车,由二十名虎贲骑护卫。”
典韦侧过身,指向了去时的路。
“莫要管他,咱们走咱们的便是。”
刘德摆摆手,拉了一下缰绳,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大队的人马也紧随其后。
很快,依山傍水的官道远处,隐隐绰绰扬起了灰尘。
“大力,带人前去询问一下,来者何人?”
刘德眯起眼睛,因太远看不清楚。
便对着身后的孙大力吩咐了一句。
“喏!”
孙大力当即甩了一下手里的马鞭,身后二十多名亲兵策马跟上。
刘德则是继续慢悠悠地走着。
“大人,乃是中常侍赵贵人!
特来迎接。”
很快,孙大力骑着马原路返回。
“赵忠?
这家伙来找自己?是出了什么事?”
刘德再次举起右手,停在了原地,等待己经距离自己不足二里的马队。
心中开始猜测这些不怎么出京的宦官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来找自己。
“诶呀呀,刘将军,许久未见,还是如此的神采飞扬。”
不多时,马队便停在了刘德面前。
在两个小黄门的搀扶下,赵忠下了马车,走到了刘德面前。
主动弯腰拱手。
“赵贵人,怎么在此地遇上?
这是要去?”
刘德也当即下马,对着赵忠拱了拱手,露出一副笑脸。
“乃是天子命我前来迎接大人。
听闻大人在西凉立下不世之功,咱家这不特意来恭贺的嘛。”
赵忠此时的脸上,满是敦厚的笑容。
若不是知道他是十常侍里的老二,刘德怕不是也会被他这副表情给骗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为天子效命罢了。
只是,天子怎会知晓?”
刘德顿时明悟,怕不是那张温差人送了消息。
不过还是问了一句。
“自然是车骑将军、司空张大人递了战报。
听闻刘将军取了那叛军三名首领的首级,还收复了两郡之地?”
赵忠说完,侧过头看了一眼刘德身后肃立的队伍。
“正是。
去取盒子来。”
刘德哪里不清楚,这赵忠是来验军功了。
当即转头对着身后的孙大力吩咐了一句。
“去,取来与赵贵人看看。”
很快,孙大力与两名亲兵便捧着三个散发着腥臭味的木盒走了过来。
当木盒被打开后,三颗粗盐腌制的头颅赫然陈列。
边章的瞳孔仍圆睁着,北宫伯玉左耳的三枚羌人银环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
唯有李文侯的首级,己经烧的看不出模样了。
“盖上,盖上。”
此时臭味随着木盖被打开,更加浓烈。
赵忠当即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挥舞着手将脸别到了一边。
刘德笑笑,挥挥手。
孙大力和两名亲兵才捧着木盒退下。
“既然首级己验,还请刘征西领旨。”
当孙大力退下后,赵忠才转过己经发白的脸,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从怀里取出一份黄绸卷轴。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制诏御史:
朕闻褒有德、赏至材,自古天道赏功罚罪、必考人才。
今,陈留太守刘德,忠勇兼资,韬钤夙蕴,攘除凶逆,使稽颡归降,河湟千里重沐王化。
其智足以安社稷,其勇足以靖边疆,诚股肱之臣、柱石之材也。
特封为阳武侯,食阳武、中牟两县一万三千户,拜征西将军、赐金印紫绶。
尔其钦承朕命,益修厥职,攘除奸宄,廓清寰宇,以彰大汉威德于宇宙。”
刘德等人当即跪倒在泥水之中。
赵忠则是抑扬顿挫的将圣旨念了出来。
“臣,刘德接旨!”
待赵忠念完后,刘德伸出双手,接下了圣旨。
看着手中黄色帛布制成的圣旨,刘德一阵恍惚。
没记错的话,曹老板最初的梦想,就是在墓碑上刻下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的墓志铭吧?
就这么水灵灵地落在了自己头上?
“阳武侯,天子之厚爱,汝需铭记于心啊。。。”
赵忠扶着刘德起身后,笑眯眯地说道。
“臣自当为天子分忧,勇于任事。”
刘德当即拱手朝天。
“公事己办,咱们聊聊私事。”
赵忠依旧是满脸笑容,凑近了一点后,压低了声音。
并带头往一旁走了几步。
“哦?
赵贵人有何事相告?”
刘德将手里的圣旨递给孙大力后,随着赵忠的脚步,站到了人群之外。
“阳武侯莫怪咱家多嘴,张司空误传死讯后,张让那老狗竟伙同袁太傅,欲抢夺桃花酿酒坊。
此事阳武侯可有耳闻?”
赵忠看了看西周,确定最近的人也是十几步外。
才开口说道。
“竟有此事?!”
刘德顿时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自己还没死呢,就开始密谋抢夺自己的家产了。
一想到还留在陈留的董宛儿,年不过十六,也不知如何面对那张让和袁隗。
下意识的双手捏的嘎巴嘎巴响。
“确有此事!
不过咱家特意安排了小黄门提前告知。
也幸得刘夫人机智。
当晚那酒坊便起了大火,工匠、设备等,皆没于大火。
随后刘夫人便回雒躲在卫尉府中,闭门不见客,这才躲过一劫。
若不是阳武侯归来,咱家也不知晓那张让与袁隗,后续会如何。
实乃幸事、幸甚也。。。”
赵忠说话的时候,眼睛滴溜溜地转的飞快。
“那此事还需谢过赵贵人才是。
待某回雒,自有厚礼相送!”
刘德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虽然脸上己经憋的通红。
可语气依旧平淡。
“厚礼便算了。
实不相瞒,彼时咱家也受了那张让的蒙蔽,参了一份。
若不是事后警醒,怕是己酿成大错。
为表歉意,咱家为刘夫人备了一份歉礼,还望阳武侯海涵啊。。。”
赵忠摇摇头,拒绝了刘德的礼物。
说话时,对着马车旁侍立的小黄门招了招手。
随即,两名小黄门便抬着一个木箱走了过来。
赵忠伸手打开,里面居然是满满一箱子金饼。
“这里有金饼百枚,权当咱家给刘夫人赔罪了。
还望阳武侯笑纳。。。”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
刘德看到箱子里的金饼,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些属貔貅,只吃不吐的宦官。
居然也有给自己送大礼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