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你的手。”许头柒将落藏在背后的小手拉出来,看着上面两道深深的血痕,心疼道,
“待到了黄泥城,我去给你买点草药来,敷在手上,会好的快些。”
落这般让许头柒握着手,小脸红红的,“不疼的,小柒哥哥。”她小心翼翼的抽回手,恋恋不舍的指着前面的一座山道,
“翻过这座桥,再走过一条桥,黄泥城就到了。”
“嗯,好的。”许头柒接过落手中的麻绳,又将另一根断裂的麻绳系好,换落坐在板车上,他来拉车,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
天上的太阳逐渐西沉,许头柒与落在山上的一座破庙里休息,吃了些从从家里带来,祖母亲手做的干粮,喝了些清水,便沉沉睡去。
「吊唁」,「停尸」,「守灵」、「哭丧」、「满月」等几个乐子人,则是在破庙后面的一棵树下,简易搭了棚子。
山上气温低,棚子里有漏风,几人只好在小棚子里挤一挤,互相依偎着睡了过去。
和过去很长很长日子一样,他们的「头七老大」,去哪,他们就去哪。
第二天,天刚刚才亮,许头柒和落已经起身,往黄泥城的方向赶去。
庙后,一群乐子睡眼惺忪的起身,见简单。洗漱一下,悄无声息的跟在许头柒身后。
自从许头柒失忆之后,他们就这般一直悄然跟随着许头柒。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下雨了。”落坐在板车前面,两条细腿晃呀晃的,上身努力往前伸着,打着一柄油布伞,给许头柒挡雨。
许头柒在前面拉着车,笑着道,“按我们现在的脚程来看,今天未时(下午一点)就能到你所说的那座桥。”
“黄泥城,就在桥后面。”
未时左右,许头柒终于看见了祖母和落所说的那座桥。
在没见到这座桥前,许头柒还以为这只是架在小河上的一座小桥。
可当亲眼见到后,他才知道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那不是什么小桥,而是奔腾不息的黄河。
这条古老而伟大的河流,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奔腾在大地之上。
黄河水面,掀起层层巨浪,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犹如一条金色的丝带,装点这这片古老的大地。
在跨河大桥下,又一艘艘船只穿梭往来,船夫的号子声回荡在两岸,两岸上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和山脉,粟米茂盛的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挺立在悬崖峭壁之上。
而在许头柒眼前,一座完全由一块块巨木搭建而成的桥梁,横跨黄河两岸。
在这个时代下,许头柒不知道这里的人,是如何才能建造这样一座,堪称伟大的工程。
“小柒哥哥,我们过桥吧,祖母的弟弟,三大爷【泰】,应该会过来接我们。”落也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了,良久之后才缓过神。
许头柒微微颔首,拉着木板车,踏上了这座堪称恢宏的桥梁。
桥梁目测宽三十米,长将近千米,桥梁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来来往往的行人们步履匆匆,有的神色匆忙地赶着路,有的则悠然自得地漫步着,欣赏着黄河的风景。
道路两旁,还有着各式各样的摊位,贩卖着这个时代虽简陋,但种类依然算多的商品。
来到桥梁尽头,许头柒的耳边,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男性嗓音。
寻声望去,一个赤裸着上身,肤色古铜,年逾七十,但双目依然赫赫有神,身上肌肉隆起,一点没有老迈之气的汉子,穿过人群,朝着许头柒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大幅度的挥手。
“是小柒与落吗?我是你们的三大爷啊。”
“三大爷好呀!”落从板车上跳下,施施然行了一礼,甜甜的叫了一声。
三大爷中气十足的声音,隆隆的响起,“落这小娃娃,出落的可愈发水灵了,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娃嘞,哈哈,真好,真好。”
“三大爷。”许头柒抱拳行了一礼。
三大爷忙将许头柒扶起,伸手捋了捋自已稀疏的胡茬,“小柒啊,还记得三大爷的样子吗?”
许头柒笑道,“当然记得,三大爷六年,还是七年前,曾来祖母家里看望我们。”
三大爷朗声大笑,“当时的你,才十三四岁吧,还是少年。如今,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三大爷从许头柒手中接过麻绳,直接套在自已的脖子上,而后两只手,分别牵起落于许头柒的手,往黄泥城方向走去。
一路上,三大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三天前,我便收到了【娲姐姐】的来信,说你俩要来看我。”
“三天来,我每日都在桥尾眺望,希冀看见你们的身影。”
“一开始,我还害怕咱们多年不见,认不出小柒与落了。”
“可刚刚见到你们之时,这种顾虑一下打消了,因为咱家小柒与落,长得都太好看了,人群中一眼就可以认出。”
“现在见到小柒与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愿我像每年的季风一样,在你们需要时如约而至,准时而至。又像春分时节的太阳一直悬在空中,长久陪着你们,为你们带来温暖。”
许头柒笑着想了一下,道。
“愿长风有信,长与日俱中。”
三大爷听后,也笑的更起劲了。
“对对对,就是这句。”
“我小时候,就不爱学习那些知识,每天总想着去外面闯荡一番。”
“四十年前,那时候小柒和落还没出生呢,我背上我姐姐,也就是你祖母为我准备的背包,腰间挎着柄兽骨打磨而成的剑,就出门了。”
“如今,我已年逾七十。”
“书没读成,剑也未练好。”
“遑遑三十载,书剑两无成。”
“只能凭借那如虎如豹的胆子,与一身子用不完的力气,这儿黄河边上,做个背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