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帕子擦掉嘴角血迹,贺昭强装平静,眼底的悲伤和自责清晰可见。
“哥哥,我没事。”
“只是……只是每每想起那一刻,想起哥哥浑身欲血,神魂几乎溃散的模样……”
他目光充满后怕的珍视:“我便痛彻心扉。
“只恨躺在床上的不是我。
“受伤的是我,失忆的是我就好了,这样哥哥便不会厌弃我的触碰。
“尽管从前的我们是那么亲昵,现在却变了。
“没关系的,总会恢复的。”
陆子野抿了抿唇,眼神躲闪,不知信没信。
贺昭深吸一口气:“幸好我拼尽全力,将哥哥从绝境中带出来。
“但那邪阵之力过于诡异霸道,重创哥哥的魔体本源,更震荡哥哥的神魂识海,导致哥哥记忆受损。”
他怜惜的眼神,“正因如此,哥哥才会觉得这的仙气难受。
“哥哥魔体虚弱又逢失忆,排斥我的本源力量,厌恶我的触碰,都是正常的。
“都是为了救我,哥哥才……”
贺昭没有再说下去,深深看着陆子野,眼里有感激、愧疚和痛惜。
这眼神仿佛在说:你为我付出至此,我却连保护你安好都做不到。
陆子野陷入沉默,混乱的思绪如同坠入深潭。
一切听起来匪夷所思。
似乎能解释我为何重伤在此,为何记忆空白,为何贺昭如此虚弱还如此关切。
更何况……
贺昭真情流露,因自责而咳血的痛苦是那么真实。
原来我魔体受损,才会厌弃贺昭的触碰吗?
锁骨红痕真是我咬的?
陆子野摇摇头,那不是重点,他问出关键问题,“那我的魔界……”
既是魔尊,魔界岂能无主?
贺昭眼中划过沉痛与无奈,“哥哥重伤昏迷,魔界必然动荡。”
“我己尽力封锁消息,但纸包不住火。”
他叹了一口气:
“哥哥要有心理准备,仙魔积怨己深,立场殊异。
“两界之中,并非所有人都能理解你我之间的深厚情谊。
“别有用心之人甚至借此生事,污蔑哥哥,离间我们。
“他们可能会说,是我害了哥哥,或者……哥哥己背叛魔界。”
他身体微倾,话语充满推心置腹的坦诚与担忧:“在我找到能完全治愈哥哥,让哥哥恢复如初的方法前。
“哥哥留在我这里是最安全的。
“清寒居是我的仙界别院,有禁制守护,外人难以窥探。
“等哥哥痊愈,恢复记忆和力量,我们一起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好吗?”
他恳切的眼神带着乞求。
唯一挚友?最重要的人?挡灾?流言?安全庇护?
贺昭情感真挚动人,说的话没有明显破绽。
陆子野凝望他脆弱又关切的脸,回想脑海中混乱模糊,不能串联的记忆碎片。
本能排斥被“恩情”和“真相”暂时压制,雏鸟面对唯一庇护者的依赖感占据上风。
陆子野需要一个解释,而贺昭给了他一个合理,充满牺牲与守护的解释。
“我饿了。”陆子野避开沉重的疑问,选择最本能的生理需求。
他干哑的声音带着虚弱,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妥协和初步的信任试探。
贺昭星眸明亮,脸上绽放着温柔到极致的笑。
“好,好!我这就让人准备!”
他连声应道,声音充满轻快和活力,虚弱和沉重一扫而空。
陆子野不解,留下养伤而己,值得这么高兴?
不知怎的,他再次想到深邃锁骨的红痕,耳朵不着痕迹地红了。
正常的挚友会咬人锁骨?
道侣未满……这个词貌似不一般。
他保留怀疑态度。
贺昭快步走到门口低声吩咐几句,很快,两名低眉顺眼的仙侍端着精致的玉盘走了进来。
玉盘摆放着小巧玲珑的点心,散发着清甜的果香和淡淡的香气。
其中一盘,是几颗晶莹剔透,如同红玉宝石般的灵果,散发浓郁的生机。
贺昭回到床边,拿起灵果,递到陆子野唇边,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
“哥哥,这个‘回神果’最是温和滋补,对哥哥受损的经脉和神魂都有益处哦。”
动作无比自然。
近在咫尺的灵果,满怀期待的柔和眼睛,陆子野心底的排斥感在对方纯粹的善意面前显得无理取闹。
他迟疑了下,张开嘴。
清甜的汁液在口里化开,的灵气滑入喉咙,抚慰干涸的经脉。
陆子野轻轻瞥贺昭,对方似有察觉,笑意更浓,满足感显而易见。
“哥哥慢点吃,还有哦。”他再次耐心投喂。
“嗯。”
陆子野心神被清甜滋味和贺昭专注温柔的目光吸引。
他呆呆看。
“咳!”
贺昭偏头轻轻咳嗽。
注意到他袖口染血的手帕,陆子野语气生硬,“你……”
“阿昭,”贺昭温柔的语气不容拒绝,“我喜欢哥哥唤我阿昭。”
他用弱弱的声音强调,“哥哥从前都这么唤我。”
陆子野:“……”
喊不出口。
贺昭把头埋得很低,优越的下颌线投射的阴影,不难看出他的失落:
“对不起,让哥哥为难了。
“不喊阿昭便不喊阿昭吧,我默默把哥哥口中没有温度的‘你’当作‘阿昭’好了。
“只是失去和哥哥的甜蜜记忆,又不是失去哥哥。
“没关系的,心被一万根针般痛而己,我一点也不难过。”
寂静房间响起轻微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