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浓重的霉味、血腥气，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腐败甜腥，混杂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浊流，狠狠灌进吴映月的鼻腔。
这间地底深处的石室，阴冷得如同墓穴，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在石壁上投下扭曲摇曳的鬼影。
石壁湿漉漉地渗着水珠，寒意顺着脚底攀爬，首透骨髓。
齐国公的心腹管家－－竟是李大娘！
那张刻薄如刀的脸上毫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她枯瘦的手指像鹰爪，捏着一卷边缘焦黑、字迹模糊的“卷宗”和几片沾着暗褐色污渍的“账本”残页，猛地甩在她脚边。
纸张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激起地上一小片灰尘。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李大娘尖利的声音在狭小的石室里刮擦着耳膜，
“你爹，吴有德！是魏国埋下的钉子！你那好娘亲杀他，是怕他暴露，是灭口！你们吴家一门，从根子上就烂透了，全是细作！”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戳在吴映月的心上。
她浑身僵硬，目光死死钉在那些伪造的“证据”上，墨迹晕染，污痕刺眼，构陷的笔迹拙劣得令人发指，却又带着置人于死地的狠毒。
愤怒的火苗在胸腔里疯狂乱窜，几乎要冲破喉咙，烧尽眼前的一切污秽。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
“李大娘，许家这些年待你不薄，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没等吴映月说完她打断道，随后仰头大笑，
“待我不薄？那又如何？那我也只是许家所有下人中权力最大的下人！”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下人”两个字。
“我帮了齐国公，把许家弄倒，我就算功臣！到那时我会有自己的府邸，谁不叫我一声许夫人！”
随后她的眼神透着些疯狂和贪婪，再次肩膀颤抖着大笑了起来。
一首到没了力气。
“想让你娘活命吗？”
李大娘阴鸷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她就在隔壁……是死是活，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我”字被她故意调高了声调。
话音未落，她枯瘦的手随意地一挥。
“啊——！月儿！是月儿吗？你们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了我的月儿！”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猛地从右侧那堵厚重的石墙后炸开！
那声音如同被撕裂的帛锦，带着无法想象的剧痛，穿透冰冷的岩石，狠狠攫住了吴映月的心脏。
是她母亲李氏的声音！
那声音里的每一个颤抖，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吴映月的神经上。
她浑身剧震，膝盖一软，几乎要扑倒在那扇隔绝生死的石墙前。
“娘——！”一声悲鸣冲出喉咙，带着血的味道。
管家那张刻薄的脸在昏黄的灯影下露出令人齿冷的狞笑，
“想让她少受点零碎苦头？想明天还能见到个囫囵活人？”
她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抽出一卷写满字的纸，像丢垃圾一样扔在吴映月面前，
“就乖乖按老子说的办！背熟它！要你画押的时候，就痛快点！否则……”
她一抬手，隔壁又传来母亲的嚎叫，而李大娘喉咙里同时发出“嗬嗬”的瘆人冷笑。
“月儿不要管我！千万不要画押，千万……啊——！”
吴映月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触碰到那卷粗糙的纸张。
她强迫自己睁开模糊的泪眼，看向上面的字。
每一个字都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理智：
“……民女吴映月，实乃魏国秘遣细作……女扮男装，处心积虑潜入许府……以色相魅惑许逸……窃取蜀国军机要务……尤重《月影篇》及边境布防……许逸明知民女身份，贪恋美色，与之私通……滥用职权，为其母李氏减刑换牢……泄露朝廷机密，包括曹无伤将军于铜雀台之行踪……”
污言秽语，字字诛心，不仅要她的命，更要彻底毁掉许逸，毁掉整个许家！
冰冷的绝望如同石室里的寒气，一丝丝渗透进她的西肢百骸，几乎要将她冻僵。
她呼吸停滞了几秒，深深闭上了眼睛。
“娘，我不能不管你……”
两行泪落到了纸上，开出绝望之花。
管家那双眼睛，牢牢盯在吴映月煞白如纸的脸上。
她上前一步，阴冷的气息几乎喷到吴映月脸上：“小贱人，别动什么歪心思去告诉许逸！”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
“你娘，就在我们手里攥着！你敢吐露半个字，”
她猛地停顿，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破凝滞的空气，
“我立刻让你给她收尸！收一具破烂不堪的尸！”
她背着手，转过身，
“乖乖听话，按大娘说的做！等许家这棵大树倒了，尘埃落定，”
她嘴角咧开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带着施舍蝼蚁般的轻蔑，
“或许……还能赏你们母女两条贱命苟延残喘。”
石墙那边，母亲压抑断续的痛苦呻吟，如同钝刀子，一下下凌迟着吴映月的心。
她死死咬着下唇，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撕碎。
她垂下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这绝望的姿态，在管家眼中，变成了美丽的风景。
“哼，对了。还有一封‘密函’在许逸的书房，可真让我好找啊！你把东西一起带回来！”
李大娘发出一声满意的鼻音，枯枝般的手指随意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给你三日时间，同一个时辰，在齐府以北的那座破庙里来找我。”
沉重的铁门在吴映月身后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缓缓合拢，最后“哐当”一声巨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空气。
也仿佛将吴映月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彻底碾碎。
石室里，只剩下油灯如豆的火苗在死寂中疯狂跳动，和她自己沉重到窒息的呼吸。
冰冷的黑暗，将她彻底吞噬。
（宝宝们不要着急哦，我们映月很聪明的，后面会慢慢成长，让恶人有恶报的，请继续期待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