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葵花烬

------

第十八章·葵花烬

药庐的晨露沾湿了青石板时，小葵正趴在门槛上啃野枣。她穿着紫霞新裁的藕荷色短衫，发间别着朵晒干的槐花瓣——是龙葵生前最爱的花样。景天蹲在她旁边，用树枝在地上画小鸭子，逗得她咯咯首笑，口水把围兜都洇湿了。

"慢点儿吃！"

紫霞端着碗小米粥从灶房出来，额角沾着点面粉。她伸手擦小葵的嘴角，却被她抓住手腕，往嘴里塞了颗野枣核："阿娘甜。"紫霞被逗得首笑，眼尾的细纹里盛着晨光："小馋猫，枣核可不能吃。"

玄霄的虚影倚在门框上，独眼中映着小葵的笑脸。他伸手虚抚她的发顶，指尖掠过的地方，一缕冰魄灵体从她后颈冒出来，在阳光下凝成细小的雪花："这孩子...冰魄之力比从前更纯净了。"

"是好事。"

景天把树枝扔了，抱起小葵往屋里走。她的重量轻得像片云，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非要够他腰间的星轨佩。景天解下玉坠，放在她掌心。小葵立刻攥紧，冰魄灵体裹住玉身，竟让星轨图泛起了幽蓝的光。

"小葵！"

紫霞追进来，见她正把星轨佩往嘴里塞，吓得脸都白了。景天却笑着摇头："没事，她这是认主呢。"他摸了摸小葵的后颈，那里有块淡蓝色的胎记，形状像片雪花——和龙葵被锁妖塔净化前，冰魄灵体的纹路一模一样。

------

夜雪惊梦

三更梆子响过，药庐的窗棂突然结满冰花。

景天被冻醒时，小葵正蜷在他怀里发抖。她的额头滚烫，冰魄灵体不受控制地从七窍涌出，在半空凝成冰晶，簌簌落在床沿。紫霞摸了摸她的手，冷得像块冰："是被冰魄之力反噬了。"

玄霄的虚影凝实了几分，独眼中泛着绿光："是归墟的凤凰木。"他指向窗外，"它在召唤小葵。"

景天披上外衣冲出去，只见院中的老槐树上，竟结满了冰花。那些花呈幽蓝色，花瓣上流转着星轨纹路，和星轨佩的光如出一辙。最中央的花苞里，隐约能看见道虚影——是龙葵，她穿着靛青色的粗布裙，正朝小葵伸手。

"小葵，过来。"

龙葵的声音像片雪花，轻轻落在小葵耳边。小葵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挣扎着要下床，却被紫霞抱住："阿天，她要去归墟！"

"我去！"

景天抄起木剑就要往外跑，却被玄霄拦住。"归墟的封印虽稳，但凤凰木的召唤会耗尽她的命魂。"玄霄的虚影化作绿光，融入小葵体内，"我用冰魄之力暂时压制，你们带她去归墟。只有在那里，才能解开凤凰木的执念。"

------

归墟寻根

归墟的海水泛着幽蓝的光，比往日更清冽。

景天抱着小葵站在海底，玄霄的虚影在前方引路。十二根定界柱上的星轨图流转，将混沌之气挡在远处。最中央的凤凰木比三月前更高大，枝桠间结满了幽蓝冰花，每朵花里都裹着个小魂魄，正朝小葵的方向飞。

"小葵！"

龙葵的虚影从树中走出，发间别着朵冰花。她的指尖触到小葵的脸颊，冰魄灵体交融的瞬间，小葵的哭声变成了笑声。"哥哥，姐姐，我好想你们。"她的声音像片羽毛，轻轻扫过众人心尖。

"我们也想你。"

紫霞摸了摸小葵的后颈，冰魄灵体在她掌心凝成雪花。她这才发现，凤凰木的主干上刻着行古字："冰魄为引，创世为种，轮回不息，烟火长明。"那是龙葵被锁妖塔净化前，用自己的血写的。

"原来...凤凰木是用龙葵的冰魄做引子。"

景天想起三日前在药庐，老大夫翻出的古籍残页——"归墟深处有冰魄神树，需以纯净魂魄为引，方能唤醒创世之气"。原来龙葵当年被净化时，魂魄被分成七份，一份留在人间，六份融入凤凰木，成了归墟的"命魂"。

"现在，该把剩下的魂魄还给她了。"

玄霄的虚影指向凤凰木最高处的花苞。那里结着朵最大的冰花，里面裹着的，正是龙葵最完整的命魂。小葵挣脱景天的怀抱，摇摇晃晃地走向凤凰木，发间的槐花瓣落在地上，开出朵冰花。

"小葵！"

紫霞追上去，却被玄霄拦住。"这是她的选择。"玄霄的声音带着欣慰，"三百年前，她为了救我们被冰魄反噬；三百年后，她要为了救归墟，完成最后的融合。"

------

烬中花开

小葵的手触到凤凰木的瞬间，整棵树发出刺目的蓝光。

冰花纷纷坠落，每片花瓣都化作道蓝光，钻进小葵体内。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发间的红山楂串变成了冰花，眼角的泪痣凝成颗星子。景天想抱她，却只触到一团冷雾；紫霞想拉她，指尖穿过她的身体，只抓住片雪花。

"哥哥，别难过。"

龙葵的声音从树中传来。她的虚影站在小葵身边，和她的轮廓渐渐重合，"我现在...是归墟的守护树，也是人间的守护魂。你们看——"

凤凰木的枝桠突然舒展，每片叶子都迸发出星轨光。那些光落在海面上，化作朵朵浪花；落在大地上，化作株株新芽；落在药庐的瓦当上，化作粒粒冰晶。小葵的虚影从树中升起，她的笑容和龙葵重叠，和紫霞重叠，和景天重叠。

"我会永远在你们身边。"

她的声音像春风，拂过每个人的脸颊。景天的逆鳞发烫，星轨佩在怀中轻鸣；紫霞的星轨图，将众人护在其中；玄霄的虚影融入凤凰木，化作片新叶，在风中轻轻摇晃。

------

人间长明

药庐的清晨来得格外温柔。

小葵躺在紫霞怀里，睡得正香。她的后颈仍有淡蓝色的胎记，却不再冒冰魄灵体；发间的槐花瓣换成了冰花，却在阳光下泛着暖光。景天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指腹蹭着她腕间的新胎记——那是朵极小的冰花，和凤凰木的花瓣一模一样。

"醒了？"

紫霞端着粥进来，见他盯着小葵发呆，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发什么呆呢？该给小葵换尿布了。"景天手忙脚乱地翻找尿布，却被小葵抓住手腕。她睁开眼，瞳仁里泛着幽蓝的光，却笑得像朵太阳花："阿爹抱。"

玄霄的虚影从窗口飘进来，手里捧着束野枣："小葵醒了？这是西市新摘的，可甜了。"小葵立刻蹬着小腿要他抱，玄霄的虚影笨拙地托着她，像抱只刚出壳的小鸡："轻点儿，轻点儿，别摔着。"

窗外传来梆子声，"咚——咚——"。老大夫拎着药篮路过，探头喊道："小景！今儿的药引子我采齐了，你可得给我留碗热粥！"景天应了声，转头对紫霞说："等会儿我去后山采些槐花，给小葵做糖蒸酥酪。"

"好。"

紫霞摸了摸小葵的小脚丫，冰花胎记在她掌心泛着暖光。她望着窗外的凤凰木，枝桠间结满了新冰花，每朵花里都裹着个小魂魄，正朝着药庐的方向飞。风里飘来槐花香，混着野枣的甜，混着粥的香，混着人间最平凡的烟火气。

"阿天。"

"嗯？"

"你说...归墟的凤凰木，今年会结果吗？"

"会的。"

景天把小葵抱起来，让她看看窗外的蓝天，"结满冰花，每朵花里都藏着个故事。等小葵长大了，我们就去摘最大的一颗，把里面的故事讲给她听。"

小葵拍着小手笑，冰花胎记在她脸上闪着光。玄霄的虚影蹲在他们旁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冰花，放进小葵的掌心。那冰花没有融化，反而开出朵更小的花，在阳光下泛着暖金——那是创世之气的馈赠，也是所有守护的答案。

归墟的方向，凤凰木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药庐的瓦当上，落在小葵的襁褓上，落在他们相握的手心里。那是轮回的序章，也是烟火长明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