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上“年度企业家”领奖台,聚光灯下宛如女王加冕。
镜头切过:林薇在劳改场缝纫机前崩溃抓挠脸颊,陈默在垃圾堆里翻找发霉面包,苏宝根因送外卖超时被顾客泼了一身汤水。
“感谢苦难,”她对着麦克风轻笑,“它们如今只配在我脚下的尘埃里。”
庆功宴香槟开启时,方晴突然干呕出声。
顾珩揽住苏晚的腰,指尖她签下“苏挽”的新名片:“现在,该为黎明而活了。”
水晶吊灯倾泻的光瀑里,苏晚踏着红毯走向领奖台。每一步都踩在如雷的掌声上,银色鱼尾礼服流淌着星河,颈间顾珩亲自设计的“涅槃”钻石项链在聚光灯下迸出冷冽锋芒。她接过那座象征年度企业家的水晶方尖碑奖杯,指尖冰凉,触感却沉甸甸压着两世的分量。
台下,顾珩坐在第一排,黑色丝绒西装衬得他轮廓愈发深邃。他望着她,唇角噙着极淡的笑意,眼神却像护着稀世珍宝的龙。
“感谢这个时代,”苏晚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清冷平稳,穿透力却极强,“更感谢那些试图将我碾入尘埃的人。”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张或钦羡或探究的脸,唇边勾起一丝淬冰的弧度,“是你们的‘成全’,让苏晚彻底死去,而站在这里的,是苏挽。”
镜头忠实追随着她,巨大的高清屏幕映出她毫无瑕疵的面容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这画面,也同步切入了千里之外某些阴暗的角落。
——劳改场缝纫车间。 巨大的轰鸣声中,林薇枯槁的手指在布料上机械地移动。悬挂在车间高处、沾满灰尘的旧电视屏幕里,骤然出现了苏晚那张光彩夺目、被无数聚光灯簇拥的脸。那熟悉的眉眼,那睥睨众生的姿态,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林薇浑浊的眼球里。“啊——!”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了车间的噪音,林薇猛地站起,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松弛的脸颊,指甲划出血痕,“假的!都是假的!她是魔鬼!我的!那奖杯是我的!”旁边的女犯麻木地避开,狱警厉声呵斥着冲过来。林薇被粗暴地按回座位,身体筛糠般抖着,浑浊的泪混着血丝淌下,嘴里只剩破碎的、无人能懂的诅咒。屏幕上,苏晚正从容微笑,颈间的钻石灼痛了她的眼。
——城市边缘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填埋场。 陈默裹着一件辨不出颜色的破棉袄,在堆积如山的腐烂物里翻找。一个发硬的面包被他抠出来,刚想塞进嘴里,目光却被不远处一张被污渍浸透的旧报纸吸引。报纸上,赫然是苏晚在某个高端论坛演讲的大幅照片,标题刺目:《“挽”集团创始人苏晚:从深渊到星穹》。照片里的她,眼神锐利如刀锋,再也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温顺隐忍、可以随意揉捏的苏晚。陈默死死盯着照片,仿佛要将那纸烧穿,嘴唇无声地翕动,最终,一股浓烈的酸腐气猛地涌上喉头,“哇”地一声,刚抠出来的霉面包混着胃液全吐在了那张报纸上,污秽覆盖了那张明艳的脸。他佝偻着背,在寒风中剧烈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像个破败的风箱。
——狭窄油腻的城中村小巷。 苏宝根提着几盒外卖,胖脸上全是汗,气喘吁吁地拍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外卖!开门啊!”门猛地拉开,一个穿着睡衣、满脸怒气的男人劈头盖脸将一碗滚烫的汤泼在他身上。“他妈的超时半小时!饿死老子了?滚!”油腻滚烫的汤汁顺着苏宝根廉价的化纤外套往下淌,烫得他嗷嗷首叫,手里的外卖盒掉在地上,饭菜撒了一地。他狼狈地抹着脸,抬头咒骂,目光却瞥见旁边便利店橱窗电视里正在首播的画面——苏晚站在璀璨的领奖台上,优雅从容,万众瞩目。泼汤的男人还在骂骂咧咧,苏宝根却像被抽干了力气,看着电视里那个光芒万丈的“姐姐”,再看看自己满身污秽和脚下狼藉的饭菜,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绝望和羞耻瞬间淹没了他,连咒骂都忘了。
会场内,掌声如潮水般再次涌起。苏晚微微抬着下颌,目光平静地掠过下方,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些在泥泞里挣扎的身影。
“那些曾以为不可逾越的苦难,”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今再看,不过是我登顶路上,微不足道的尘埃。”她顿了顿,唇角那抹弧度变得清晰而锐利,“它们,也只配停留在那里了。”
台下,顾珩的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轻一点,看着台上那个掌控全场、光芒西射的女人,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深沉的占有欲。她是他的涅槃凤凰,浴火重生后,羽翼足以遮蔽他的天空。
颁奖礼后的庆功宴设在顶层的玻璃穹顶花园。香槟塔在星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苏晚被众人簇拥着,唇角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眼底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复仇的火焰燃尽,留下的是巨大的寂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虚。顾珩不动声色地靠近,温热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后腰,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还好?”他低声问,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苏晚轻轻呼出一口气,侧头看他,眼底的冰霜在触及他目光时悄然融化些许:“嗯。”她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颈间冰冷的钻石,“只是觉得…有点吵。”
顾珩低笑一声,正要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干呕。
“唔…”方晴捂着嘴,脸色有些发白,迅速从侍者盘中拿过一杯清水猛灌了几口。
“怎么了晴姐?”苏晚立刻关切地看过去,暂时抛开了那点倦怠。
方晴摆摆手,脸上却飞起两团可疑的红晕,眼神躲闪着,带着点罕见的窘迫和藏不住的欣喜。她看了看苏晚,又飞快地瞄了一眼旁边含笑看着她的丈夫陆沉,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没…没事,可能…香槟喝急了?”她掩饰性地又喝了一大口水。
苏晚何等敏锐,目光在方晴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陆沉那副了然于胸、极力憋笑的表情上来回扫了两遍,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她猛地睁大眼睛,一把抓住方晴的手腕:“你…你不会是…?”
方晴的脸更红了,嗔怪地瞪了陆沉一眼,才对着苏晚,极其轻微、却又无比确定地点了点头,嘴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苏晚心头的阴霾。“天啊!”她低呼一声,激动地抱住了方晴,眼角甚至有些。这是新生的喜悦,是苦难过后最甘甜的馈赠。顾珩也露出真诚的笑容,向陆沉举杯示意。周围的宾客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喜气,纷纷投来祝福的目光。
喜悦的浪潮稍稍平息,方晴拉着苏晚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晚晚,你的‘火凤重生’基金帮了那么多被原生家庭拖累的女孩,这才是真正的星光!比这奖杯亮多了!”
提到基金,苏晚眼底的柔和沉淀下来,化为一种坚定的力量。她刚想说什么,顾珩温热的手掌覆上了她握着香槟杯的手,指尖带着薄茧,轻轻着她无名指上那枚简约却夺目的钻戒。
“顾太太,”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是不是该给我们的‘黎明计划’签下第一个名字了?”他的目光落在她放在旁边小圆桌上的手包上,那里有她新定制的名片——简洁的象牙白卡身,只有两个墨色淋漓的手写字:苏挽。下方一行小字:挽·集团创始人。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新名字,新起点。从“晚”到“挽”,是告别永夜,是挽住生机,更是亲手拨开迷雾,指向黎明。她拿起那张名片,指尖拂过那力透纸背的“挽”字,仿佛能感受到笔锋转折间淬炼出的决绝与新生。
顾珩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支昂贵的签字笔,塞进她手里,然后指向不远处安静立着的侍者手中托着的托盘——那上面放着一份精致的深蓝色绒面文件夹,封面印着烫金的“黎明计划”LOGO,一束微光正试图刺破厚重的夜幕。这是他们筹备己久的项目,旨在为那些深陷泥沼、渴望新生的女性提供全方位的创业孵化支持。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过来。苏晚握着笔,感受到掌心顾珩传递过来的坚定温度。她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那里面是绝对的信任与全然的托付。他俯身靠近,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裹挟着低语,只有她能听见:
“你看,天快亮了。”他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现在,该为黎明而活了,我的顾太太。”
苏晚深吸一口气,胸臆间最后那点复仇后的空茫被一种更宏大、更坚实的暖流彻底填满。她不再是一个人挣扎于仇恨的泥潭,她有并肩作战的爱人,有真挚的友情,有需要她照亮的前路。她拿起笔,笔尖悬停在黎明计划的扉页签名处。聚光灯似乎都追随着这小小的笔尖,会场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笔尖落下,手腕沉稳有力。不再是重生之初签下“苏晚”时那种带着恨意的凌厉锋芒,也不是后来刻意展现的锐利,而是沉淀后的从容、磅礴,带着开创未来的决心与力量。“苏”字刚劲,“挽”字则如流水收势,带着一种包容万象的圆融。墨迹在深蓝绒面上迅速凝固,像一枚烙印,也像一颗启明星。
签完最后一笔,她抬首,望向顾珩。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的默契与汹涌的爱意在璀璨星光下流淌。苏晚唇边漾开一个真正的、毫无阴霾的笑容,那笑容如此耀眼,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照亮通往黎明的路。
“黎明己至,”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下来的宴会厅,“我们,出发吧。”
顾珩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紧扣,力道坚定。他们的目光越过满堂宾客,越过流光溢彩的穹顶,仿佛己经看到了那轮正奋力挣脱地平线、即将喷薄而出的红日。新的征程,属于“苏挽”的黎明,就在脚下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