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在狱中撞墙自残,用血写下“宏达集团张董害你”的纸条。
苏晚盯着那张染血的纸片,前世被裁的迷雾终于散开——原来她无意中触碰了大人物的非法利益。
顾珩的眼神冷得瘆人:“动我的人?找死。”
调查深入,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悄然浮现——年轻的苏父竟站在张董身边,笑容谄媚。
阴冷潮湿的气息,混杂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气味,扑面而来。苏晚坐在看守所冰冷的金属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无名指上那枚切割锐利的铂金戒指——顾珩的求婚戒指,冰凉的金属质感奇异地压下了她胃里翻腾的恶心。
“哐当。”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穿着深蓝制服、神情严肃的老李警官走了出来。他眉头紧锁,手里捏着一个巴掌大、边缘被揉得发皱的透明证物袋。隔着袋子,能清晰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一小片从廉价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页,上面用某种暗红发褐的液体歪歪扭扭地写着字迹。
老李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值班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苏女士,林薇在里面撞墙了,额头开了口子。闹腾得厉害,非要把这个交给你。说是……‘遗言’。”他把证物袋递过来,指尖避开了上面沾染的、己经干涸的暗红污渍。
苏晚没有立刻去接。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牢牢钉在袋子里那张纸上。纸片不大,字迹歪斜如垂死挣扎的蜈蚣,带着一种癫狂的力道,每一个笔画都像是蘸着血和恨意硬生生刻上去的:
【宏达集团张董害你!他才是主谋!】 最后那个感叹号,几乎撕裂了纸的边缘。
宏达集团。张董。
这两个词像两颗烧红的铁钉,狠狠楔进苏晚的太阳穴。前世被架上“泄露商业机密”耻辱柱时,那种百口莫辩、被无形巨手碾碎的窒息感瞬间卷土重来,冰冷刺骨。原来如此!她那些被污蔑为“窃取”的方案,她无意中接触到的那些看似寻常的供应链数据……原来早就踩进了别人精心布设的雷区,触碰了某个庞然大物不可告人的核心利益!她苏晚,从来就不是林薇或陈默能单独扳倒的,她只是被更高层选中的、最合适的替罪羊!一股冰冷的战栗沿着脊柱蛇行而上。
“谢谢。”苏晚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她伸出两根手指,隔着冰冷的证物袋边缘,捏住了那张染血的纸片。暗红的污渍在她指尖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痕迹,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她没有再看老李,只是将证物袋对折,紧紧攥在手心,那薄薄的塑料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看守所厚重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里面那个疯狂绝望的世界。外面阴沉的天空压得很低,沉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到面前,后车窗降下,露出顾珩线条冷峻的侧脸。他深黑的眼睛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锐利得像能穿透一切伪装,然后落在她紧攥的手上,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晚拉开车门坐进去,皮革和顾珩身上淡淡的雪松冷香混合着钻入鼻腔。车内空间宽敞安静,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和看守所残留的阴霾。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小小的证物袋递了过去。
顾珩接过,修长的手指隔着塑料膜抚过那行扭曲的血字。车厢内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他周身那股惯有的慵懒和掌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实质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缓缓抬起眼,瞳孔深处翻涌着暗沉的墨色风暴,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冷得像淬毒的冰棱,每一个字都带着骇人的重量:
“动我的人?找死。”
这句话不是疑问,不是威胁,而是一个冰冷残酷的宣判。
苏晚紧绷的神经,被这句宣告奇异地熨平了一角。她微微侧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灰色街景,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尘埃落定的冷冽:“宏达张董。查他,从五年前开始,查他所有的海外关联公司,尤其是涉及大宗消费品原材料采购和资金流向的。还有,”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车窗上划过一道水痕,“查查他和我前公司的高层,在2020年1月到2月间,所有不正常的接触和资金往来。”那是她前世被构陷、被无情裁掉的致命时间点。
顾珩没有问为什么是这个精准的时间段。他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简洁如刀锋:“Alex,目标宏达集团张董。优先级最高。五年内所有离岸账户、关联交易、灰色资金链。2020年1月至2月,他与我晚晚前东家所有高层的互动记录和资金往来,一小时内我要初步报告。动用‘深潜者’权限。”
电话那头只传来一声干脆利落的“明白”。
顾珩挂断电话,车厢再次陷入沉寂。他伸手,温热干燥的大掌覆上苏晚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的手。那戒指坚硬的棱角抵在他的掌心。
“别怕,”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这一次,没人能再伤你分毫。所有碰过你的脏手,我会一根根掰断。”
苏晚没有抽回手,任由那份沉甸甸的暖意透过皮肤传来,暂时驱散了指尖沾染的血腥气。她闭上眼,靠在舒适的头枕上,前世被保安“请”出公司大楼时,同事们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林薇那张故作惊讶实则得意扬扬的脸、还有那份冰冷的解雇通知书……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翻腾、碰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更短,顾珩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划开屏幕,一份加密文件迅速传输过来。
Alex的效率高得惊人。
顾珩将平板电脑递给苏晚。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结构图,普通人看一眼就会头晕目眩。但苏晚的目光像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几个关键节点。
“看这里,”她的指尖点在屏幕上一条异常的资金流线上,“2020年1月15日,宏达集团旗下一个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星辰资本’,向陈默当时供职的那家小型外贸公司注资了一笔高达五百万美元的所谓‘风险投资’。”日期精准得令人心惊——正是她重生醒来,在那个冰冷小公寓里立下血誓的那一天!命运的齿轮,从那一刻就开始疯狂转动。
顾珩的指尖在另一块分屏上滑动,调出另一份资料:“同一天,陈默的个人账户,收到了一笔来自‘星辰资本’的‘顾问咨询费’,二十万美金。这笔钱,在他投资那个你‘无意’透露给他的P2P陷阱平台时,作为初始本金的一部分投入了。”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是猎人看到猎物踩入致命机关的嘲弄。
“果然环环相扣。”苏晚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用一笔看似合法的投资,通过陈默这个贪婪的蠢货作为跳板,最终把钱洗进那个注定暴雷的非法集资平台,完成资金转移和切割。而宏达,甚至不需要首接出面,就完成了对我这个‘障碍物’的清扫。”她顿了顿,眼中寒光更盛,“张董的手伸得够长,也够脏。他以为隔着几层马甲,就万无一失了?”
顾珩的手指继续在平板上快速操作,更多的数据和文档瀑布般刷过屏幕。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指尖悬停在屏幕一角。
“晚晚,”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凝重,“你看这个。”
苏晚顺着他的指尖看去。那是一份扫描件,纸张泛黄,带着岁月的痕迹,显然来自某个尘封的档案深处。像是一张几十年前的公司集体合影。照片上,一群穿着过时西装的人站在一栋老旧的办公楼前。前排居中,一个梳着油亮背头、眼神精明中透着狠厉的年轻男人格外醒目——那眉眼轮廓,赫然是年轻了至少三十岁的宏达张董,张宏达。
而真正让苏晚瞳孔骤然收缩的,是站在张宏达侧后方,那个微微佝偻着背、脸上堆满谄媚笑容的年轻男人。那张脸,虽然青涩,虽然油腻,虽然隔着几十年的时光尘埃,但那五官……她绝不会认错!
是苏建国!是她那个刻薄寡恩、视女儿如草芥的亲生父亲!
照片下方,一行模糊的印刷体小字标注着拍摄时间和公司名称:“1985年,宏达实业全体员工合影留念”。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苏晚的脚底首冲天灵盖!
宏达……苏建国……
这两个名字像两道闪电,在她混乱的记忆深处劈开一道刺目的裂痕。一些被刻意遗忘的、童年时听过的只言片语,父亲醉酒后含糊的抱怨,母亲偶尔提及“当年在宏达厂里”的零星碎片……此刻全都翻涌上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粘稠感。
张宏达……苏建国……这两个人,竟然在几十年前就有了交集?在这个宏达集团的前身——宏达实业?
苏晚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死死盯着照片上父亲那张谄媚的笑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前世苏建国对她无休止的吸血、冷漠、重男轻女的种种嘴脸,与眼前这张照片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顾珩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的僵硬和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他放下平板,大手稳稳地握住她冰冷微颤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向自己。他的目光深邃,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沉声问道:“你父亲?苏建国?”
苏晚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下那股翻涌的恶心感。她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张照片,声音却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他。”
顾珩的眉头拧得更紧,眼神锐利如鹰隼,审视着照片上那个年代久远的身影:“他和张宏达,认识?而且看起来……关系不一般?”他修长的指尖再次点向照片上苏建国那过分谦卑的姿态。
“我不知道!”苏晚猛地拔高了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角落的尖锐和烦躁。她用力挣脱顾珩的手,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前世被榨干的痛苦、被抛弃的冰冷、被当作垃圾般对待的绝望……所有关于苏家的黑暗记忆,如同被这张照片点燃的引信,轰然炸开!她恨张宏达,恨林薇,恨陈默,但她更恨的,是给了她生命又将她推入地狱深渊的原生家庭!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从那个泥潭里爬出来,才和他们彻底切割!为什么?为什么这张恶心的照片又要跳出来提醒她,她身上还流着那样卑劣的血?!
“我和他们早就一刀两断了!”她几乎是吼了出来,眼神凶狠,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那张董是张董,苏建国是苏建国!他们认识又怎么样?不过是苍蝇和臭虫凑到了一起!别把我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查张宏达!我要的是他的罪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把牢底坐穿!别的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的情绪罕见地失控了,像一头被触碰了逆鳞的龙。顾珩沉默地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心疼。他太清楚苏晚心底那道关于原生家庭的巨大伤疤有多深,多痛。
车厢内只剩下苏晚急促的喘息声。
顾珩重新拿起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几下,将那张泛黄旧照的页面彻底关闭、加密。屏幕上重新回到关于宏达张董错综复杂的资金网络图。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将话题强硬地拉回正轨:
“好,我们只谈张宏达。”他指着屏幕上一条用红色标记出的、异常庞大的资金流,“最新线索,就在林薇血书送出来的同时,我们监控到张宏达一个极其隐秘的离岸账户有异动。他在加速转移资产,目标地指向一个监管真空的小国。动作很急,像是在准备后路。”
苏晚的喘息渐渐平复下来,她强迫自己将视线聚焦在那些冰冷的数据和图表上。对张宏达的恨意,此刻成了最好的镇静剂。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锁定那条刺眼的红色资金流。
“想跑?”苏晚的声音冰冷刺骨,唇角勾起一抹淬着毒液的冷笑。她猛地从手包里抽出一支常用的签字笔,那鲜红的墨水如同凝固的血。她无视了平板昂贵的屏幕,用笔尖狠狠地点在屏幕上张宏达那张被放大的、油滑的证件照上!
鲜红的墨水在冰冷的屏幕上晕开一小片,像一滴血溅在了张宏达那张虚伪的脸上,触目惊心。
“没那么容易!”苏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决绝,“把这条资金流给我死死咬住!我要知道他每一分钱的去向!另外,把他最近所有的公开行程、私下会面、甚至常去的私人会所、高尔夫球场……所有细节,全部挖出来!他不是喜欢躲在幕后操控一切吗?这次,我要他亲自站到台前,在聚光灯下,被剥个精光!”
她的眼神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那火焰几乎要吞噬一切。窗外,都市的霓虹不知何时己经次第亮起,流光溢彩,勾勒出冰冷钢铁森林的轮廓。一道迷离的紫色光束穿透车窗,恰好落在她无名指的铂金戒指上,那锐利的戒面折射出一点冰冷而璀璨的寒芒,与她眼底燃烧的火焰交相辉映,无声地宣告着一场不死不休的猎杀,正式开始。深渊的回响,终将化为吞噬仇敌的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