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小测的成绩在周三下午贴在了公告栏上。任豫茗挤在人群里,手指在名单上一行行找自己的名字,心脏怦怦首跳。
“找到了。”陆遇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伸手越过人群,指尖点在她的名字上,“92分,进步挺大。”
她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果然在优秀栏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紧挨着的就是陆遇星,98分。一股喜悦涌上来,她转头想跟他说什么,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要暖。
周西值日,任豫茗踩着早读铃声冲进教室时,陆遇星己经把她的座位擦干净了。黑板上写着今日的课程表,他的字迹龙飞凤舞,却在“物理”两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大概是在调侃她昨天小测进步的事。
“拖把在后门,”他头也没抬地刷题,“我刚拖完前三排,剩下的归你。”
任豫茗“哦”了一声,刚拿起拖把,就看见他忽然从抽屉里掏出个东西,抛了过来。她伸手接住,发现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星星糖,透明的糖纸里裹着五颜六色的糖粒,像把星星揉碎了装在里面。
“奖励你的,”他终于抬头,嘴角弯着,“进步奖。”
她把糖塞进校服口袋,心里甜滋滋的,拖起地来都觉得有劲儿。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映出一片亮晶晶的光,像撒了满地的星星糖。
课间操结束后,任豫茗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这次物理进步很大,”老班推了推眼镜,指着她的试卷说,“但数学还要再加把劲,我看你错题本上好多都是基础题,是不是上课没听懂?”
她正想解释,就听见门口传来陆遇星的声音:“老师,任豫茗的数学错题我都给她讲过了,她就是太粗心,下次肯定能改过来。”
回头一看,他手里抱着一摞作业本,站在门口冲她眨了眨眼。老班被逗笑了:“你倒挺护着她。行吧,回去把错题再重做一遍,让陆遇星给你检查。”
走出办公室时,任豫茗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看你没回教室,”他耸耸肩,把作业本往她怀里塞了几本,“帮我抱一下,手酸。”
两人并肩往教室走,走廊里的风带着桂花的香味。任豫茗忽然想起上周路过花坛时,陆遇星伸手摘了朵桂花,别在她的马尾辫上,说“香的东西要配香的人”,结果被教导主任撞见,罚他俩在花坛边站了十分钟,他却趁主任不注意,偷偷对她做鬼脸。
“想什么呢?”陆遇星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脸这么红。”
“没什么,”她赶紧移开视线,却看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星星糖的玻璃纸,“你也喜欢吃这个?”
“嗯,”他摸了摸口袋,“觉得好看,就多买了几盒。”
任豫茗忽然想起小时候,他总把过年收到的糖果攒起来,装在铁盒子里给她。有次她蛀牙,妈妈不让吃糖,他就把糖果一颗颗剥开,自己舔掉糖衣,再把里面的果仁塞给她,说“这样就不甜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他明明比她还小,却好像总在学着照顾她。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任豫茗趴在桌上做数学题,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抬头一看,陆遇星正往她手里塞纸条,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旁边写着“放学别走,有东西给你”。
她心里咯噔一下,偷偷抬眼,看见他正低头刷题,耳朵却红得厉害。任豫茗的心跳也跟着快起来,手指捏着那张纸条,边角都被攥得发皱。
放学铃响后,她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看着同学们一个个离开,教室里渐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夕阳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空气中有粉笔灰的味道,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好了,”陆遇星忽然站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递到她面前,“给你的。”
盒子是用硬纸板做的,上面贴着星星形状的贴纸,一看就是他自己做的。任豫茗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满满一盒星星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错题本上的题我都标了重点,不懂的随时问我。另外,后山的星星,等考完试就带你去看。”
字迹还是龙飞凤舞的,却比平时认真了许多。任豫茗捏着那颗最大的星星糖,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陆遇星,”她抬头,声音有点哽咽,“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他挑眉,故意逗她,却在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时,语气软了下来,“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
任豫茗用力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赶紧伸手去擦,指尖的温度轻轻落在她脸颊上,带着点慌乱:“怎么哭了?不喜欢吗?那我再……”
“喜欢,”她抓住他的手,哽咽着说,“我喜欢。”
喜欢他的星星糖,喜欢他讲题时的样子,喜欢他把伞往她这边歪,喜欢他所有的好,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陆遇星愣住了,眼里的慌乱慢慢变成了惊喜,他反手握紧她的手,声音低得像怕惊走什么:“任豫茗,我……”
窗外的桂花落了一地,香气漫进教室里。任豫茗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好像不用说也没关系了。因为他眼里的光,他掌心的温度,早就替他说了千遍万遍。
就像小时候奶奶说的那样,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一起走下去。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到并肩面对中考的初三,再到以后的很多很多年。
任豫茗把星星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来,像此刻的心情,也像他们即将一起走过的,满是星光的未来。
“多亏了你给的笔记。”任豫茗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衣角。
“主要是你聪明。”他说得一本正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晚上请你吃冰棍,老地方。”
“老地方”是巷口的小卖部,冰柜里永远摆着各种口味的冰棍,老板娘记性好,每次看见他们都笑着问:“还是要绿豆沙和老冰棍?”
小时候总吵着要吃最贵的巧克力味,后来却慢慢习惯了他喜欢的绿豆沙,和她偏爱的老冰棍。就像习惯了他写作业时会把台灯往她这边挪一点,习惯了他走路时总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习惯了身边有他的一切。
放学路上,任豫茗手里举着老冰棍,看着陆遇星把绿豆沙的包装袋拆开,递到她嘴边:“尝一口?”
她咬了一小口,清甜的绿豆味在舌尖化开。“比我的甜。”她咂咂嘴说。
“那换着吃。”他把绿豆沙塞给她,抢过她手里的老冰棍,咬了一大口,嘴角沾了点白色的奶油。任豫茗想提醒他,却又觉得那样子很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他挑眉,伸手往她脸上抹了一把,把奶油蹭到了她的脸颊上。
“陆遇星!”她气呼呼地去擦,却被他拉住手。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他的,哪是她的。
走到家门口时,任豫茗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听见妈妈和陆遇星的妈妈在打电话,说等中考结束,两家人一起去拍张全家福。“就当是提前给俩孩子留个纪念,”妈妈笑着说,“说不定以后就是真·全家福了。”
当时她没敢细想“真·全家福”是什么意思,可此刻看着陆遇星,心里忽然有点甜甜的期待。她低头看了看手指上的瓶盖戒指,又看了看他虎口那颗小小的痣,忽然觉得,大人们说的“指腹为婚”,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明天要值日,记得早点来。”陆遇星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拉回来。
“知道了。”她点点头,转身往楼道里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陆遇星。”
“嗯?”他停下脚步,夕阳的光落在他发梢上,泛着温暖的金色。
“没什么,”她笑了笑,“晚安。”
“晚安。”他也笑了,挥了挥手。
任豫茗跑上楼,趴在窗台上往下看,看见陆遇星还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根快吃完的老冰棍,抬头冲她的窗户挥了挥手,才转身走进隔壁的院门。
晚风吹起窗帘,带着夏末的凉意,却吹不散她心里的暖意。任豫茗摸了摸脸颊上刚才被他蹭到奶油的地方,好像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忽然很期待中考结束后的那天,期待去后山看星星,期待那张可能成为“真·全家福”的照片,更期待未来的每一天,身边都有这个叫陆遇星的少年。
就像老冰棍和绿豆沙,看似简单,却能在漫长的岁月里,品出最清甜的味道。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