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电话机的转盘在暮色中泛着铜绿,林苏绵接起时听见细碎的电流杂音。
“苏绵啊,你到家了吗?”
“到家了,是……霆宇……送我回来的。”林苏绵还不太习惯这么叫他。
“好,到家就好。“外婆腕间的银镯与听筒相撞,发出风铃般的清响:”苏绵啊,霆宇这孩子性子比较闷,话又少。要是他惹你不开心,你不要和他置气。告诉外婆,外婆去骂他。”
这好不容易见贺霆宇带个女孩儿过来,外婆又担心他那冷性子,时间长了会让人受不了。
“知道了,外婆。不过霆宇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虽然她和贺霆宇不是真的情侣关系,但林苏绵打心底里认为贺霆宇其实挺会照顾人。
听林苏绵这么说,外婆倒是安心了不少:"他知道对你好就行!霆宇的父母关系不太好,在他小时候就经常吵架。一开始他还会哭着问我为什么,但是他一哭,他父母就会吵得越凶,渐渐的他不哭了也不问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父母的婚姻对他的影响太大了,还请你多包容他。“
老人突然说起往事,窗外的蓝花楹影正爬上少女颤动的睫毛。
贺霆宇凝视着浴室镜面的雾气,临别时少女的微笑又浮现在眼前,又开始想她了。
当他触碰微信界面时,林苏绵发来的信息恰好点亮屏幕——这巧合让他想起老宅那台总在午夜停摆的落地钟,此刻竟与心跳达成微妙共振。
“刚刚外婆有打电话给我。”
终于有个合适的理由,没有犹豫的拨通了语音邀请。
“喂。”
“外婆……没打扰到你吧?”
“怎么会!”
回答也在贺霆宇的意料之中。
贺霆宇其实能猜到两人大致的谈话内容,“她老人家就是喜欢操心。“
“外婆那是关心你。”
“是啊,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话有点多。“
“我还挺喜欢和外婆聊天的。”林苏绵想如果自己的外婆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个年纪。
“谢谢,今天很开心。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贺霆宇觉得自己是真的不会聊天。
“不用客气的。晚安”
“晚安。”
听到对方挂断的提示音,贺霆宇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电话。
他发觉自己变得有些“贪心“,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听见那句“晚安”。
今天对于林苏绵来说,也是久违的放松。自己感情经历是张白纸,第一次接触到像贺霆宇那样对自己温柔又体贴的,不动心是假的。
但是,林苏绵也明白,也只能是心动 。
两人如今的身份悬殊太大,林氏的债务还没有完全解决,她没有精力更没有勇气去想其他的。
翌日
“贺总。”李辉注意到麂皮办公垫上的针织玩偶时,晨曦正穿透百叶窗。
“什么事?”
“这是您要的这季度的财务报表。”李辉又瞟了两眼那个玩偶,这明显不是自家老板的风格。
玩偶咧开的棉线嘴角,与贺霆宇袖扣的铂金冷光形成反差对照。能让老板欣然接受还这么显摆的,应该只有最近那位林小姐了。
“放桌子上吧。”贺霆宇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幽幽的问道:"解压么?"
随着手指磨搓转动的尾戒,戒圈内侧的"S"字母在阳光下闪过幽微的光。
李辉突然想起上周拍卖会流拍的抽象画作,那些扭曲的线条与老板此刻的温柔同样令人费解。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嗯。”生怕贺霆宇不信似的,边说边点头,以证话的真实性。“林小姐还真体贴,知道您压力大,送这个给您。“
老板心情好,自己的日子才会稍微不用那么“提心吊胆”。
“行了,回去工作吧。”贺霆宇明显有被取悦到。
咖啡店的虹吸壶发出濒死的悲鸣。
“林小姐?”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到林苏绵面前确认的问道。
“是我,请坐。”
林苏绵将照片推向阴影中的男人,郑华琴耳垂的翡翠坠子泛着毒蕈般的幽光,与她腕间林环城送的百达翡丽形成残酷映照。
“她叫郑华琴,我爸的第二任妻子。身高160左右,今年48岁,江城本地人。”
“知道了。”男人拿起照片看了一眼放进了衣服的插袋中。
“最快多久能有答复?”
“一个星期之内。”
比林苏绵预期的要快,“好,拜托了。”
橱窗外的麻雀突然惊飞,打翻的方糖罐在桌面滚出宿命的轨迹。
为了还债,她必须要拿回那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