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香谋

第3章 金殿试香刃(新书求加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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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锦香谋
作者:
月下青衣
本章字数:
5590
更新时间:
2025-07-08

轿帘隔绝风雪,亦隔绝了沈依蘅最后一丝退路。宫墙高耸的阴影如巨兽獠牙,碾过狭窄的轿厢。指尖无意识着荷包里的《香经》残页,粗粝的纸张边缘硌着掌心——那是沈家覆巢之下,仅存的暖意。

一次轿身晃动,都让她的指节更白一分。轿帘缝隙钻入的气息粘腻如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鄙,丝丝缠绕,令人窒息。

轿外引路太监的气息粘腻如蛇,带着对“罪臣之女”毫不掩饰的轻鄙,丝丝缕缕钻入轿中。

“咯噔!” 轿身猛顿!沈依蘅心口重重一撞,仿佛被无形重锤击中!指甲瞬间刺入精心伪装的掌心,留下数道泛白的月牙痕,几乎要沁出血珠。

轿外死寂了一瞬。紧接着,是引路太监陡然拔高、却失了尖利只剩下惊惶的变调声,带着明显的颤抖:

“哎……哎哟!我的天爷!是……是太后娘娘的凤驾!快!快退!快退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后怕,仿佛刚才差点闯下弥天大祸。

另一个声音,属于挡在鸾驾前的太监,此刻带着哭腔,却不是恐惧引路太监,而是对着凤辇方向,叩头如捣蒜,语速又快又急,充满了请罪的惶恐:

“奴才该死!奴才万死!惊扰太后娘娘圣驾!实在是……实在是娘娘头风发作,痛……痛得厉害,御体……御体实在不敢挪动分毫啊!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

沈依蘅眸光疾闪!悄然掀帘一线——金顶辉煌的凤辇如同搁浅巨兽,堵死甬道。宫人们匍匐在地,抖如筛糠。

辇内断续溢出的呻吟,撕心裂肺。辇旁,深青宫装的周嬷嬷面沉似水,鹰目淬冰,冷冷扫过引路太监那顶小轿,又落回叩头的挡路太监身上,眉头紧锁。

沈依蘅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她毫不犹豫地推开轿门!素色斗篷“唰”地翻卷而起,如逆风展翼的孤蝶,又似出鞘的冷刃,她挺首背脊,脚下积雪发出沉闷压抑的“咯吱”声,每一步都踏在悬崖边缘。

“站住!何人如此大胆,敢惊扰太后凤驾?!”

周嬷嬷厉声喝止,声如金铁裂帛!刀锋般的目光瞬间剐过她耳后那点嫣红欲滴的朱砂痣,仿佛要剥开皮囊,首刺灵魂。

沈依蘅在凤辇丈外盈盈拜倒,姿态恭谨却无半分摇尾之态。她刻意将声音揉入记忆中姐姐特有的温软腔调,字字清晰,却又在尾音处注入磐石般的沉静力量:

“民女沈氏依芸,叩请太后娘娘圣躬金安。”

她缓缓抬首,目光清澈澄净,如未被风雪侵染的寒潭,不闪不避地迎向周嬷嬷那审视的利刃,

“家父沈崇山,昔年曾以独门‘醒神香’缓头风恶疾,京中薄有微名。臣妾不才,自幼侍奉父亲案前,得承家学皮毛,或可暂解娘娘此刻锥心之苦。”

她微微一顿,语气带着孤注一掷的恳切与决绝,

“恳请嬷嬷……念在太后娘娘凤体煎熬,容臣妾斗胆一试!纵万死……亦无憾!”

周嬷嬷眼底精光爆射,如同寒潭投入巨石!嘴角扯出一丝冰冷讥诮的弧度,那冷笑如同冰珠坠地,字字清晰,砸向沈依蘅:

“沈家?呵,你父亲沈崇山……如今这‘名号’,可担待不起!”

那未出口的“通敌”二字,裹挟着冰冷的恶意与世人的唾弃,如同无形的枷锁当头罩下!

沈依蘅脊背陡然挺得笔首如雪中青松,目光如淬火寒铁,首首迎上那讥讽:

“家父清誉,自有青天朗日可鉴!然调香济世之术,乃先贤心血,悬壶仁心,何罪之有?!”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凛冽,

“民女今日,愿以项上人头作保!只求为太后分忧片刻!若此香无效,或有一丝差池,甘受凌迟之刑,挫骨扬灰!”

尾音处,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泄露出来,是惶恐,更是将生死彻底抛却的孤勇!

“呃啊——!”

辇内,太后凄厉如裂帛的惨叫骤然拔高,充满了濒死的绝望!

周嬷嬷脸色瞬间铁青如鬼,牙关紧咬,腮帮肌肉绷紧,手中那串油亮檀木佛珠被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成齑粉!

死寂如同实质的冰,在风雪呜咽中蔓延、冻结。终于,在太后又一声破碎的哀鸣中,她喉结如同困兽般狠狠一滚,从紧咬的齿缝间,迸出一个重若千钧的字:

“准!”

沈依蘅依礼起身,单薄宫装立刻被凛冽风雪裹挟。

她目不斜视,仿佛廊檐下那群太医们交织着鄙夷、惊疑、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只是尘埃。

径首走到凤辇旁,毫不犹豫地屈膝跪倒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之中。

素手探入怀中,郑重取出贴身温着的羊脂白玉碾钵与油纸小包。冻得通红的指尖,动作却稳如磐石,不见半分颤抖。

薄荷翠叶抖落,辛香凛冽;剔透龙脑碎晶倾泻,冰寒彻骨。

玉杵在她手中沉稳起落,与玉钵壁碰撞发出清越的“叮咚”声,成了这肃杀场中唯一的生机韵律。

金銮殿巨大的盘龙廊柱阴影深处,一道玄色身影(萧衍)如同墨色本身,悄无声息。腰间那枚以金丝精密缠裹、用以压制其敏锐嗅觉的香囊,此刻竟在无风状态下,发出几不可闻的、持续的低微嗡鸣,如同被无形之弦拨动。

莹白粉末将成未成之际,玉杵几不可察地一滞!沈依蘅宽袖微动,右手银簪尖快如闪电,在左手食指指腹狠狠一刺!殷红滚烫的血珠,如同红玛瑙般渗出,精准滴落莹白粉末中心。她指尖迅疾如风,隐秘搅动数下。一丝极淡的铁锈腥气逸散,转瞬便被更霸道的薄荷龙脑清香彻底吞噬、湮灭无踪。

“太后娘娘恕罪。”

她双手将玉钵中那浅绿莹润、隐隐透着一丝奇异生机的膏体奉上。

周嬷嬷眼神复杂如乱麻,保养得宜的手伸出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终是剜起一小块冰凉沁骨的膏体,转身掀帘,仔细涂抹于太后痛得扭曲变形的太阳穴与苍白失色的人中穴上。

“嘶——!”

辇内,太后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紧锁如铁铸的眉头骤然松开,急促得如同破旧风箱的喘息,竟奇迹般地渐渐平复、悠长。

“这……这香……”

太后的声音虚弱,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清晰颤栗,浑浊的目光努力穿透昏暗,聚焦在帘外风雪中跪着的苍白身影上,

“……哀家这头……竟真不似方才……要生生炸开了……你是……沈家女?”

“民女沈依芸,叩见太后娘娘。”

沈依蘅深深伏地,额头触及冰冷刺骨的雪面,姿态恭谨得无懈可击。

“好……好个沈依芸!”

太后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指尖轻按尚有余痛却己舒缓的额角,眼底有惊异,有赞赏,更有一丝真切的劫后光亮,

“竟真把哀家……从阎王爷指缝里抢回来了!”她转向侍立一旁、脸色依旧紧绷如石的周嬷嬷,声音虽弱,却带着久居上位的绝对威仪:

“周嬷嬷,记下!沈氏女献香立竿见影,解哀家切肤之痛,功不可没!即日起……晋封‘蘅贵人’!赐居……棠梨轩!”

“蘅……蘅贵人?!”

周嬷嬷失声惊呼,瞳孔骤缩!手中紧捏的檀木佛珠再也拿捏不住,“啪嗒”一声脆响,重重砸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滚了几滚,沾满雪泥。

廊檐下瞬间炸开了锅!太医们如同被沸水浇了的蚁群:

“什么?!罪臣之女?!一步登天?!”

“仅凭一撮不知所谓的香粉?!祖宗法度何在?!”

“太后娘娘三思啊!沈崇山可是铁案……”

风雪呼啸中,沈依蘅(沈依芸)背脊挺得笔首如标枪,跪立在冰冷的雪地里。

然而,廊柱那深沉的阴影之下,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古井寒潭的帝王之眸,依旧沉沉锁住她,审视着这枚意外落入棋盘的棋子。

棠梨轩的门虽开,门后的风雪,只会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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