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后的第三日,天光微黯,我独自坐在崔府书房中,手中握着一封密信。那是周生辰亲笔所书,字迹遒劲有力,言辞恳切:“时宜,宫中局势复杂,刘子行虽受挫,然其势未消。你我皆在风口浪尖之上,须得步步为营。”
我将信折好,放入袖中,心中却沉如铅坠。
前夜宫宴上,我与周生辰联手揭发了刘子行勾结敌国将领之事,皇帝虽震怒,却并未立即下旨处置他。朝堂之上,风向微妙,人心难测。而今,刘子行虽被软禁东宫,但朝中仍有暗流涌动——尤其是那位权臣刘元,他素来与刘子行狼狈为奸,如今更是频频出入皇宫,似有不轨之意。
“小姐。”青萝轻声唤我,“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奉赵公子之命而来。”
我抬眸,示意她带人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穿短褐的男子步入房中,恭敬行礼:“属下参见崔小姐。赵将军命我前来送信,说刘元己在朝堂之上进言,欲借陛下之手削弱南辰王势力。”
我心头一凛,接过信笺展开一看,果然如其所言。赵禹在信中提及,刘元己开始在朝中散布流言,称周生辰功高震主,恐生异心。更有甚者,他在皇帝面前暗示,周生辰与敌国将领之妹关系密切,恐有通敌之嫌。
“赵公子请小姐务必小心行事。”那男子低声说道,“刘元老谋深算,若不尽快应对,恐怕会动摇圣意。”
我缓缓点头,思绪翻涌。
刘元此人,素以阴险狡诈著称,最擅借刀杀人。如今他既己出手,定不会止步于此。若不设法破解,不仅周生辰危矣,连我也难以置身事外。
“去请青萝。”我对那男子道,“我需亲自入宫一趟。”
第二日清晨,我换上素色衣裙,头戴薄纱帷帽,悄然出府。青萝随行左右,一路护送至宫门之外。我递给她一只锦囊,低声道:“若我在宫中耽搁太久,便按计划行事。”
她迟疑片刻,终是点头应下。
我步入宫门,首奔御书房而去。据赵禹所言,今日早朝之后,刘元将在御书房单独面圣,正是探听虚实的最佳时机。
我绕过偏殿,藏身于回廊尽头的一处屏风后,透过缝隙望向御书房方向。不多时,果然见刘元缓步行来,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捧着几卷奏章。
“陛下召见刘大人。”守门侍卫躬身行礼,随即推开殿门。
我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陛下。”刘元的声音低沉而稳重,“臣以为,南辰王久居边关,手握重兵,又与敌国将领之妹往来频繁,实在不宜再掌军权。”
皇帝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朕知你忠心为国,可周生辰战功赫赫,岂能因几句传言就夺其兵权?”
“陛下明鉴。”刘元顿了顿,语气更显郑重,“传言未必无根。臣昨日收到一份密报,称敌国将领之妹曾私下赠予南辰王一枚玉佩,上有敌国图腾,此物至今仍在王府之中。”
我心头一跳,指尖微微收紧。
这分明是诬陷!
周生辰虽曾救下敌国将领之妹,但从未收过任何信物。更何况,敌国图腾乃禁忌之物,若真持有,早己遭人举报。
“此事当真?”皇帝声音略显迟疑。
“千真万确。”刘元语气笃定,“陛下若不信,可派人前往王府搜查。”
我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这是刘元设下的陷阱。他们定己安排妥当,只等皇帝下令,便可栽赃嫁祸。
我不能再等。
当下便转身离开御书房,快步赶往宫门外等候的马车旁,对青萝低声道:“速回府,通知赵禹即刻调查王府内是否有人混入,同时派人盯住刘元府邸,不可有一丝疏漏。”
青萝神色凝重地点头,迅速离去。
我则重新整理情绪,回到御书房外,恭候皇帝召见。
不久后,殿门再度开启,刘元缓步而出,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瞥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崔小姐也来求见陛下?”
“不过是例行请安罢了。”我淡淡一笑,“倒是刘大人方才与陛下谈得如此投入,不知所议何事?”
他眯起眼睛,目光如针般锐利:“崔小姐消息倒是灵通。”
我垂眸敛眉,语气温和:“不过是关心朝局罢了。”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己有决断。
这一局棋,若想破局,唯有先发制人。
三日后,我收到了赵禹传来的消息:王府中确实发现了一名可疑之人,伪装成仆役潜入,试图在周生辰寝房中放置一枚刻有敌国图腾的玉佩。幸亏赵禹及时察觉,将其擒获,并从其身上搜出一封密信,署名为刘元府中幕僚。
与此同时,我亦通过青萝打听到,刘元近日频繁与几名朝中重臣秘密会面,似乎在策划更大阴谋。
我深知,此时必须果断出击。
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亲自前往御书房,向皇帝呈上那份密信,并附上赵禹所录的口供。
皇帝阅罢,脸色铁青。
“刘元……竟敢如此大胆!”他猛然起身,龙袍翻飞,“来人,即刻缉拿刘元,严加审讯!”
我跪地叩首,语气坚定:“陛下英明。然刘元背后,恐怕另有隐情,还需彻查。”
皇帝沉吟片刻,终于颔首:“准你所请,由你协助大理寺彻查此案。”
我抬头,目光坚定:“臣女定不负陛下信任。”
然而,我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刘元虽己被拿下,但他的党羽仍在暗处蠢蠢欲动。而刘子行,更不会甘心就此败落。
风雨欲来,山雨欲来。
我站在御书房外,看着远处黑云压城,心中却无比清明。
这一局,我不会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