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民国西年寒露夜，灵茶渡外的老槐树忽然簌簌抖落满身枯叶。戌时三刻的月光被乌云吞噬的刹那，茶馆门廊下响起三声清越的雁鸣。林妙正在擦拭铜镜，忽觉翡翠镯泛起暗红流光，镜面波纹骤然荡漾——三十丈外的荒岭上，孤身猎户的箭矢破空而起，羽翎拖曳着幽蓝磷火首坠后山。
铜镜中，那支离弦的箭悬停在半空，箭头深陷千年铁杉的树冠，尾羽仍在微微震颤。尖尖的金瞳在镜中倏然收缩成线，尾巴如钢鞭般抽打在紫檀桌面，震得茶汤泛起同心圆涟漪。林妙抬眼望去，只见铜镜倒影中，那支离弦的箭正悬停在半空，箭头深陷一棵千年铁杉的树冠，尾羽仍在微微震颤。
---
"劳驾，续碗白毫。"低沉的嗓音裹着松针气息飘进茶馆。于清解下缀满兽齿的玄铁箭囊，粗布短打沾着深褐色血渍。当他抽出半截乌木箭杆时，林妙腕间的玉镯突然迸裂成七瓣，鲜血顺着裂纹渗入木质桌面的年轮里。
尖尖优雅地蜷在博古架上，金瞳倒映着猎人腰间泛光的青铜铃铛。每当于清擦拭箭簇的暗纹，铜镜便会浮现奇异的星图——那些用陨铁镌刻的符号，竟与茶馆梁柱上的彩绘暗合。
窗外忽然传来汽笛长鸣，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陈怀瑾抱着磨损的怀表穿过长街，制服领口的五角星徽记沾着码头煤灰。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咸涩的海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
满月被乌云吞噬第七日，灵茶渡茶馆的铜镜连续三日映出相同的画面：于清独坐荒岭，面前堆积着九十九支断箭。每支箭尾都刻着不同的干支纪年，最末那支箭镞竟镶嵌着半枚血玉髓。
林妙发现每当自己研读账簿时，砚台里的墨汁总会诡异地凝结成北斗七星图案。尖尖则开始频繁地用尾巴勾动茶帘，每当帘幕晃动，挂在柜台后的青铜风铃就会发出类似编钟的嗡鸣。
此时陈怀瑾注意到浮尸颈间的银链，暗纹与茶馆账簿某页的茶叶渍形状完全吻合。二楼木架上摆放的旧船模在煤油灯下泛着桐油的光泽，船帆上模糊的"慈安堂"印记被灰尘覆盖。
---
冬至前夜，于清抱着一具黑漆棺椁踏进茶馆。棺盖上密密麻麻钉着黄铜符咒，棺内传出持续不断的潮汐声。林妙擦拭玉镯时，突然看见镜中浮现奇景：破碎的棺椁漂浮在血色海面上，棺内伸出无数透明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悬挂着一枚生锈的船锚。
尖尖的金瞳瞬间变成熔金色，他跃上镜台用尾巴画出复杂的几何图案。铜镜波纹剧烈震荡的刹那，林妙听见茶馆地砖下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那些原本固定在墙角的镇魂铜镜，此刻全都悬浮在空中，镜面映出的竟是不同年份的灵茶渡茶馆。
陈怀瑾站在码头废墟上，手中攥着染血的航海日记。海风掀起他制服的下摆，露出内袋里那张泛黄的合照——年轻时的他与老妇人并肩而立，身后是挂着"慈安堂"木牌的洋行大楼。
---
门外传来熟悉的雁鸣，于清背着空荡箭囊走向后山，他脚下蜿蜒的血迹，正渐渐漫过茶馆门槛的潮汐线。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林妙手中的玉镯彻底化作齑粉。
尖尖轻舔爪尖，看着铜镜中逐渐消散的画面。
“尖尖，我的玉镯匣子去哪了？”
“喵呜”(你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