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审讯中断了。
秦晚没有再问任何问题，只是收起文件夹，留下一句“好好反省”，便离开了房间。
林默被独自留在这片令人发疯的纯白之中，又渡过了不知多久的、漫长而压抑的时光。他试图睡觉，但头顶那冰冷的白炽灯光如同跗骨之蛆，让他根本无法进入深度睡眠，只能在浅层的、光怪陆离的噩梦中反复挣扎。
这种感觉，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人的意志。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即将被消磨殆尽时，门，再一次打开了。
依旧是秦晚。
但这一次，她的手里没有拿文件夹，而是多了一台小巧的、银灰色的平板电脑。
她将一把椅子拉到林默面前，坐下，然后将平板电脑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我想，我们之前的沟通方式，可能存在一些……‘认知代差’。”秦晚的语气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一丝审讯的压迫，多了一丝……老师般的客观，“所以，在你继续编造你的下一个谎言之前，我觉得有必要，让你先了解一下，你到底……卷入了怎样一个世界。”
她用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屏幕亮起，出现了一个用深蓝色作为背景的、类似于教学软件的界面。
界面的最上方，写着一行庄重、肃杀的黑体字：
【异常事件处理局 | 新晋序列者基础安全守则 V3.0 (内部阅览版)】
“序列者，”秦晚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清晰而有力，“这是我们对所有像你一样，能够吸收‘源力’，并展现出超常能力的人的官方统称。”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但他死死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脸上只流露出一个新人应有的、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好奇。
“我们根据每个序列者所能掌握的力量层级，将其划分为九个等级。”秦晚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张金字塔状的等级图表弹了出来。
“序列1，是觉醒的起点，像你。序列9，则是我们目前己知的、人类所能达到的力量顶点，他们被尊称为——‘镇国级’。”
“大部分野生觉醒者，终其一生，可能都停留在序列1或序列2。只有接受过系统性的训练、掌握正确的冥想法、并拥有足够资源的人，才有可能突破桎梏，向更高的序列迈进。”
秦晚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林默的脸，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当然，力量的提升，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她切换了页面，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畸变体的解剖图。
“我们称之为‘污染’。源力，并非纯粹的能量，它本身就携带了来自……某个未知源头的、与我们世界规则相悖的‘信息’。过度或不当地吸收源力，会导致精神被侵蚀，意志被扭曲，最终，肉体发生不可逆的畸变，成为这种只剩下杀戮本能的怪物。”
“而像‘缝合医生’那样，掌握了力量，却没有选择维护秩序，反而以制造混乱和杀戮为乐的人，我们称之为——‘异徒’。”
林默安静地听着，他的大脑在疯狂地吸收着这些颠覆他过去十八年认知的信息。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允吸着每一滴知识的甘霖。
他知道，秦晚的“教学”，是一场更高明的试探。
……
观察室里，杨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一边喝着枸杞茶，一边看着屏幕上林默的侧脸。
“有意思，”他轻声对身边的记录员说，“你看他的表情，惊讶、困惑、恐惧……都恰到好处，像个刚听完鬼故事的小孩。但他的心率，从科普开始到现在，波动幅度始终没有超过5%。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内心极其冷静，并且……在进行高速的思考和信息整合。”年轻的记录员回答道。
“没错。”杨振笑了，“这小子，要么是天生的心理素质超群，要么……就是他早就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了这些。他现在只是在印证，在补全自己的知识拼图。”
他将监控画面切换到林默的瞳孔特写，看着那深邃的眼眸中，偶尔闪过的一丝精光。
“这小家伙，不老实啊。”
……
审讯室里，秦晚点开了最后一个版块。
屏幕上，出现了一件件奇形怪状的物品。一个会流血的洋娃娃，一面能映出人前世的古镜，一把能让人听到死者哀嚎的剪刀……
“最后一种，也是最危险的一种，我们称之为——‘收容物’。”秦晚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些物品，本身就带有强烈的‘污染’特性，它们是规则的漏洞，是行走在人间的灾难。处理局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找到它们，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将它们收容。”
说完，她关掉了平板电脑，房间再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秦晚才重新开口，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林默。你那罕见的‘净化’能力，在己知的序列图谱里都找不到。它究竟是全新的良性变异，还是因为……你曾经触碰过某件不该碰的‘禁忌收容物’？”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抵在了林默的喉咙上。
承认是变异，意味着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研究素材。
承认接触过“收容物”，则代表着自己可能己经被深度污染，会被当成比异徒更危险的存在来处理。
这是一个两难的、致命的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