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工坊里弥漫着荧光粉的刺鼻化学味、仿虚空化纤的新塑料味、以及“百花凝露汤”残留的奇异花香。那套被薛破军称为“艺术结晶”、被莫小雨评估为“极高风险”的“乞丐版星穹战神战袍”，如同一个等待献祭的祭品，静静地悬挂在支架上。后腰那个“次元吞噬口”闪烁着不祥的微光，胸口的寒玉裂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满身的荧光粉点缀散发着廉价的蓝芒。
林晓站在战袍前，感觉自己的腿不是自己的，它们正在以一种高频的、肉眼不可见的幅度疯狂颤抖。莫小雨那份冰冷的报告如同丧钟般在他脑海里回响：
静电触发概率：99.9%。闪光触发概率：85%。衣物自燃概率：70%。空间扰动概率：45%。悬浮概率：15%。
这哪是战袍？这分明是薛破军为他量身定做的全方位立体化自杀套餐！
“小林同志！历史性的一刻即将来临！”薛破军却一扫之前的疲惫认命，重新变得亢奋起来。他搓着手，死鱼眼里闪烁着病态的光芒，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快！穿上它！感受来自星穹的力量！让诸神黄昏的舞台，见证这划时代的诞生！”
朱大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定神安魂莲子羹”，试图塞给林晓：“小林兄弟，别怕！喝点！俺这羹，专治心慌气短！保管你穿上战袍稳如泰山！”但林晓看着那碗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牛大力扛着一套…简易的防火隔热垫？憨憨地站在旁边：“小林，嫩放心穿！万一着火，俺用这个盖住嫩！”那防火垫看起来比战袍本身还不靠谱。
莫小雨缩在角落，屏幕幽幽亮着：【穿戴准备程序启动。环境监控全功率运行。应急方案待机中。(||?_?)】她的存在是林晓此刻唯一的心理安慰。
柳如弦坐在窗边，埙己举到唇边，眼神忧郁地锁定林晓，仿佛在酝酿一首送葬曲。
“我…我能签个生死状吗？”林晓声音发颤，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或者…先给局里报备一下？工伤认定流程…”
“格局！小林同志！”薛破军一把将他推到战袍前，“艺术家的字典里没有退缩！穿上！这是命令！想想合同！昂扬状态！快！”
在薛破军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林晓悲愤地闭上眼，如同即将被送上火刑架的异教徒，颤抖着伸出手，开始触碰那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战袍。
当林晓的手指刚接触到那灰扑扑的化纤布料时，噼啪！滋啦！
一阵密集而清晰的静电爆鸣声瞬间响起！肉眼可见的细小蓝色电弧，如同无数躁动的跳蚤，瞬间爬满了整个战袍表面！林晓只觉得浑身一麻，头发根根倒竖！像个被高压电击中的刺猬！他身上的普通衣物也被静电吸附，紧紧贴在皮肤上。
“看！星辰之力在共鸣！”薛破军兴奋地指着林晓竖起的头发，“多完美的离子特效！自带发胶定型效果！艺术！这就是艺术！”
林晓：“……”他只想骂娘。
林晓强忍着电击的麻痒和内心的恐惧，硬着头皮将手臂伸进袖管。随着动作，战袍上那些被胶水粘着的亮蓝色荧光粉受到了摩擦和静电刺激，嗡…噗！
几处荧光粉聚集点猛地爆发出短暂但极其刺眼的蓝光！虽然被莫小雨限制了能量输入，远不如第一次爆炸时恐怖，但近距离爆发，依旧让林晓眼前一花，泪水狂飙！更糟糕的是，强烈的闪光似乎激发了某些荧光粉的活性，刺鼻的化学气味瞬间浓烈了数倍！
“咳咳咳！”林晓被呛得剧烈咳嗽。
“哦！星云爆发！动态感十足！”薛破军抚掌赞叹，“这光影效果！绝了！”
朱大福赶紧递上“定神安魂羹”：“快喝口压压惊！”
林晓被呛得说不出话，哪还喝得下。
当林晓终于把那件布满废土金属部件、后腰带着个“黑洞”、胸口镶着寒玉的沉重长袍套在身上，并扣上牛大力暴力铆接的、边缘锋利的腰带扣时，咔嚓！
一声细微却令人心脏骤停的碎裂声，从胸口的寒玉处传来！
本就布满裂纹的寒玉，在战袍收紧的束缚力、林晓身体的温度以及刚才闪光产生的微热刺激下，终于不堪重负！一道新的、更深的裂缝骤然出现！
嘶嘶嘶！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凝练的白色寒气，如同高压气枪般猛地从裂缝中喷射而出！正对着林晓的下巴！
“嗷！”林晓感觉下巴瞬间失去了知觉，像是被液氮喷过！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寒气擦着他的脖颈射向他身后工作台上一堆散落的图纸！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
那股失控的、极致的寒气，好死不死地，扫过了战袍肩甲上几处刚才被强光刺激、活性大增的荧光粉聚集点！
极寒与刚刚被闪光激发的微弱热量，在荧光粉这个敏感导体上，形成了剧烈的温差冲击！
嗤啦！噗！
几点火星猛地从荧光粉中迸出！
火星落在灰扑扑、本就极易燃烧的仿虚空化纤布料上。
呼！
一小簇明亮的火焰，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在肩甲位置窜起！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蔓延！
“卧槽！着了！真着了！”林晓魂飞魄散，看着肩膀上跳动的火苗，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被烤焦了！他想拍打，但战袍笨重，金属部件碍事！
“我的战袍！”薛破军也吓了一跳，但他第一反应不是灭火，而是痛心疾首，“我的艺术！”
“快！盖住！”牛大力大吼一声，抄起那块简易防火隔热垫就扑了上去！试图用垫子捂灭火焰！
牛大力情急之下，动作迅猛无比！他巨大的身躯带着那块防火垫，狠狠地压向林晓着火的肩膀！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林晓的后腰附近！
那防火垫的边缘，好巧不巧地，擦过了那个被薛破军称为“次元吞噬口”的空间孔洞！
嗡！
空间孔洞仿佛被惊醒的凶兽，瞬间银芒大盛！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吸力猛地爆发出来！
牛大力那势大力沉的一扑，连同他手中的防火垫，以及垫子下压着的林晓…瞬间被这股恐怖的吸力捕获！
“啊！！！”林晓只觉得自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双脚瞬间离地！
牛大力也感觉一股巨力拉扯，他下盘再稳也扛不住空间吸力，整个人失去平衡，和林晓一起被扯向那个银芒闪烁的孔洞！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林晓和牛大力如同被卷入漩涡的落叶，在距离地面半米高的地方，手舞足蹈地悬浮着！被空间孔洞那强大的吸力牢牢“抓”住，无法挣脱！林晓身上的火焰还在肩头燃烧，牛大力奋力想用防火垫去捂，两人在半空中扭成一团，场面极其混乱且滑稽！
“次元吞噬口立功了！”薛破军短暂的惊慌后，再次被“艺术效果”征服，激动地大喊，“看！这动态悬浮！这空间束缚！完美模拟了星穹战神的滞空威压！简首是神来之笔！”
“神来你个头啊！救命啊！灭火！放我下来！”林晓在半空中挣扎哭嚎，肩膀火辣辣地疼，冰冷的寒气还在从胸口裂缝往外喷，头发竖着，浑身静电乱窜，整个人如同一个正在经历冰火九重天酷刑的、会发光的人形避雷针！
朱大福急得团团转，手里的羹汤泼也不是不泼也不是：“水！快找水！不对！灵食灭火！俺想想…想想！”
莫小雨手指在平板上狂点：【空间锚定干扰失败！引力场异常！物理灭火风险极高！启动B方案：局部低温压制！】工坊角落一个喷口对准悬浮的两人，喷出冰冷的白色气雾，那是之前清理寒气的备用液氮！
柳如弦的埙音陡然拔高，变得急促而尖锐，试图穿透混乱，稳定局面。
就在这冰火交织、混乱悬浮的极致混乱中，异变再生！
或许是极寒与极热的剧烈冲突；或许是失控的空间波动；或许是柳如弦那穿透性的、带着安抚灵魂力量的埙音；又或许是林晓这个凡人在极端能量场中爆发出的、强烈无比的求生意志……
工坊内混乱的能量场在某个瞬间，达到了一个极其微妙而罕见的平衡点！
噗！
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就在悬浮挣扎的林晓和牛大力旁边，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
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蓝白色光芒的人形轮廓，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
它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像一团凝聚的雾气，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头部微微转动，似乎在“看”着眼前这混乱荒诞的一切。
整个工坊，瞬间安静了。
连薛破军都张大了嘴，死鱼眼里充满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惊愕。
燃烧的火焰仿佛凝固了。
空间孔洞的吸力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只有莫小雨喷出的液氮冷气还在嘶嘶作响。
那个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光的模糊人形轮廓，就那么安静地、诡异地漂浮在混乱的中心，像一位来自异次元的、沉默的观众。
召唤灵体！那小于1%的概率！触发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卧…卧槽…”林晓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散发着非人气息的光影轮廓，大脑彻底宕机，连肩膀的灼痛都忘了。
牛大力也忘了挣扎，傻愣愣地看着那团光。
朱大福手里的汤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莫小雨的屏幕瞬间被巨大的【！！！】和【未知能量体出现！协议外！∑(っ°Д°;)っ】刷屏。
柳如弦的埙音戛然而止，忧郁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彻底的茫然。
薛破军死鱼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他看看那灵体，又看看悬浮挣扎、身上带火、头发倒竖、胸口喷寒气、旁边还有个牛大力的林晓，再想想自己那套“乞丐版”战袍…
这位中二病晚期的元老，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后，脸上竟然缓缓绽放出一个极度扭曲、混合着狂喜、荒诞和某种“我果然是个天才”的复杂笑容，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狂吼：
“成了！哈哈哈哈！灵体现身！星穹共鸣！诸神见证！本座就说！艺术需要意外！需要激情！需要一点点…呃…可控的风险！这效果！这互动！完美！完美诠释了‘星穹战神’沟通万界、召唤英灵的终极奥义！合同风险？那是对凡人的束缚！对我们艺术家来说，那叫…灵感催化剂！哈哈哈哈！”
林晓听着薛破军那癫狂的笑声，感受着肩膀上依旧在燃烧的火焰、后腰空间吸力的拉扯、胸口喷出的寒气、竖起的头发带来的静电麻痒、以及眼前那个沉默的、散发着微光的模糊灵体…
他眼前一黑，终于彻底崩溃，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撕心裂肺、穿透云霄的呐喊，盖过了薛破军的狂笑，在混乱的工坊里久久回荡：
“薛破军！我大爷！工伤！一百倍赔偿！老子要告到你倾家荡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