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那声撕心裂肺的工伤咆哮,如同最后一击重锤,狠狠砸在薛破军癫狂的艺术高潮上。狂笑声戛然而止,死鱼眼里那“天选之子”的光芒被震得摇摇欲坠,终于露出一丝被现实痛击的茫然。悬浮在半空的林晓和牛大力还在空间吸力下徒劳挣扎,林晓肩头的火焰在液氮压制下虽小了些,但青烟袅袅,焦糊味混合着寒气、臭氧和荧光粉味,形成工坊里独特的“灾难鸡尾酒”。那个沉默的蓝白灵体依旧漂浮在侧,像个尽职的宇宙观众。
“赔…赔!倾家荡产也赔!”薛破军下意识地吼回去,但底气明显不足,更像是一种应激反应,“先…先灭火!放人下来!朱大福!你的汤呢?!”
朱大福看着地上摔得稀烂的汤碗和流淌的“定神安魂羹”,欲哭无泪:“俺…俺的羹…洒了!用…用这个!”他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罐粘稠的、散发着清凉草木香的碧绿色膏体,“‘碧玉生肌膏’!外敷!专治烧伤冻伤!先灭火!”他竟首接把膏体朝着林晓肩头的火焰甩去!
啪叽!
一大坨冰凉的绿膏糊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霸道浓郁的草木清香瞬间压过了焦糊味。火焰遇膏即灭,只留下冒着青烟、焦黑一片的肩甲布料和糊满绿膏的林晓肩膀。
“给老子下来!”薛破军也顾不上心疼战袍了,对着那空间孔洞方向虚空一抓!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力量粗暴介入,强行撕扯、抚平了那紊乱的空间力场。
嗡!噗!
空间孔洞的银芒剧烈闪烁,如同短路般明灭几下,那股恐怖的吸力瞬间消失!
“哎哟!”
“噗通!哗啦!”
林晓和牛大力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首接从半空摔了下来,砸在布满荧光粉残渣、液氮水渍和碎零件的地面上。牛大力皮糙肉厚,哼哼着翻身坐起,一脸懵圈。林晓则摔得眼冒金星,肩膀灼伤的剧痛、下巴冻伤的麻木、摔落的钝痛,还有被绿膏糊了一身的黏腻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蜷缩着倒吸凉气。
“快!药膏!多糊点!”朱大福扑过来,把整罐“碧玉生肌膏”不要钱似的往林晓烧伤的肩头和冻得发紫的下巴上抹。膏体蕴含的强大生机立刻发挥了作用,灼痛和刺骨寒意迅速消退,但林晓整个人就像刚从垃圾堆和颜料桶里捞出来,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那个蓝白色的模糊灵体轮廓,似乎因为维持其存在的极端能量场消失,光影开始迅速变得稀薄、透明。
噗……
一声轻响,如同肥皂泡破裂。
它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非人气息。
“哎?走了?”薛破军看着灵体消失的地方,语气带着点意犹未尽的遗憾,“互动效果还没完呢…多好的素材…”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欠揍。
“薛!破!军!”林晓被朱大福扶着勉强坐起来,浑身糊满绿油油的药膏,头发顽固地竖着几根,沾满蓝粉和污渍,活像一只刚从沼泽爬出来的变异刺猬。他死死瞪着薛破军,眼睛里燃烧着比刚才肩头火焰更炽烈的怒火,“合同!工伤!赔偿!现在!立刻!马上!不然老子就躺这儿不走了!让全异事局的人都来看看,他们敬爱的薛元老是怎么用‘艺术’谋杀‘特聘形象专员’的!”他声音嘶哑,却字字泣血,工伤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和护身符。
薛破军被林晓那择人而噬的眼神和“让全异事局都看看”的威胁刺得一个激灵。中二如他,也知道这事真闹大了,不仅理亏,而且丢脸丢到姥姥家。他干咳一声,试图维持元老尊严:“咳咳…小林同志,冷静!艺术的道路总是布满荆棘…赔偿…局里有规定,要走流程…”
“流程你大爷!老子现在就要医务室的担架!要伤情鉴定报告!要工伤认定书!要精神损失费!要误工费!要营养费!要战袍损毁折旧费!”林晓一口气吼出一长串,每一个“费”字都像一把小锤子砸在薛破军的心口,“不然我就用这副尊容去总局大厅静坐!让大家都评评理!”他豁出去了,咸鱼翻身靠的就是这股不要命的狠劲。
薛破军被林晓连珠炮似的“费”砸得有点懵,尤其是“战袍损毁折旧费”,让他看着林晓身上那件肩甲焦黑、寒气微漏、荧光粉摇摇欲坠的破烂,心都在滴血。他被林晓那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拼命架势唬住了,尤其怕他真去大厅静坐。死鱼眼滴溜溜转,权衡着艺术梦想和现实麻烦…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或艺术狂热的脸,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名为“肉疼”和“头大”的表情。
工坊内,荧光粉尘在透过破窗的光柱里缓缓沉降,焦糊味和药膏的草木清香依旧在无声厮杀。牛大力坐在地上挠头,朱大福心疼地看着空了大半的药罐,莫小雨的屏幕上无声地刷过一行行【危机解除。精神评估:林晓-极端愤怒/薛破军-极度慌乱。建议:尽快财务补偿。?(◣д◢)?】。柳如弦不知何时又拿起了他的埙,放在唇边,却没有吹响,只是用那双忧郁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这场由艺术引发的工伤索赔风暴,仿佛在酝酿一曲新的、名为《元老认栽》的哀歌。
林晓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薛破军脸上变幻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这场咸鱼的绝地反击,胜负就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