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然而，她的视线却像被磁石吸住，无法移开分毫。她的神力感知被前所未有地放大、延伸，如同无形的触手，穿透了空间，小心翼翼地探入了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村庄。
然后，她“看”到了。
比厄俄斯记忆中任何一次瘟疫都要惨烈的景象，如同最残酷的画卷，在她意识中轰然展开：
* **死寂的街道：** 不再是记忆里那种被晨曦唤醒的忙碌与生机。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被随意丢弃的、沾满污秽的破布和散落的、无人收拾的骸骨（有些甚至属于孩童！）。房屋的门窗大多洞开，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着腐烂、草药焚烧和绝望的恶臭，即使隔着神力感知，也让她胃部一阵翻涌。
* **绝望的角落：** 在村口那株巨大的、象征着庇护与生命的橄榄树下，景象更是触目惊心。树下堆满了用破草席或肮脏麻布草草包裹的尸骸！层层叠叠，如同小山！一些尸体显然死去多时，腐烂的皮肉引来成群的苍蝇，嗡嗡声如同死亡的丧钟。几个穿着破旧麻布、脸上蒙着浸透药汁布条的人（大概是村里仅存的、尚未倒下的人），正麻木地、机械地将新抬来的尸体扔到尸堆上。他们的眼神空洞，动作僵硬，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 **垂死的挣扎：** 在一间低矮破败的石头小屋外，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蜷缩在墙角，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皮肤上布满了紫黑色的、流着腥臭脓水的可怕斑块。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生命的最后挣扎。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最后的、徒劳的渴望。林晚甚至能“听”到他灵魂在痛苦中发出的无声尖啸！
* **焚尸的火焰：** 村庄边缘的空地上，几个巨大的火堆正在熊熊燃烧。火焰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幽绿色，舔舐着投入其中的尸体。黑烟滚滚，正是她之前看到的那股浓烟的来源。那火焰不仅焚烧着肉体，仿佛也在焚烧着整个村庄最后的希望。几个负责焚烧的人影在浓烟中若隐若现，动作迟缓，如同地狱的使者。
人间地狱！这就是彻头彻尾的人间地狱！
林晚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那份属于现代人林晚的同理心，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试图筑起的、属于女神的冷漠堤坝。巨大的悲伤、愤怒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无力感，将她紧紧攫住。这不再是厄俄斯记忆中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瘟疫”概念，而是活生生的、正在发生的、触手可及的惨剧！那些扭曲的尸体，那些空洞的眼神，那垂死者的喘息……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绝望画卷中，一个更加尖锐、更加撕心裂肺的“点”，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即将熄灭的残烛，猛地攫住了她全部的感知！
在村口那株巨大的橄榄树下，在那堆积如山的尸骸旁，在焚烧尸体的浓烟边缘——
跪着一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