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寒假的第一天，苏洁拖着行李回到了舅妈家。
刚进门，一个搪瓷碗就"咣当"扔在她脚边："还知道回来？"舅妈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手里抓着把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我还以为你攀上高枝儿，不认这个家了！"
苏洁低着头没吭声，拎着行李往阁楼上走。身后传来表姐周琳阴阳怪气的声音："妈，人家现在可是县一中的高材生，看不上咱们这小门小户呢！"
阁楼还是老样子，阴冷潮湿，连床单都泛着霉味。苏洁把行李放下，从书包里取出期末考试的奖状，小心翼翼地压在枕头下面。
饭桌上，舅妈把红烧肉全拨到周琳碗里，只给苏洁夹了一筷子咸菜。
"读书好有什么用？"舅妈斜眼瞥她，"还不是吃我的喝我的？"
周琳扒拉着碗里的肉，故意嚼得很大声："妈，我们班王娟她姐，初中毕业就去南方打工，现在每月往家寄两千呢！"
"听见没？"舅妈用筷子戳苏洁的碗，"你要是有那个本事，我也省心了！"
苏洁默默扒着米饭，喉咙哽得生疼。
傍晚，苏洁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冻得通红的手指搓着厚重的棉袄。突然，一颗小石子"啪"地打在脚边。
她抬头，看见李向阳蹲在墙头上，嘴里叼着根草茎，冲她挑眉："喂，城里妞！"
"你......"苏洁慌忙往屋里看，"你怎么来了？"
李向阳利落地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雪："老李让我来叫你吃饭。"
苏洁绞着衣角："不行，舅妈她......"
"管她呢！"李向阳拽起她的手腕就走，"我家炖了羊肉。"
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舅妈叉腰站在台阶上："哟，李家少爷又来了？"
李向阳理都没理，拉着苏洁继续往外走。
"死丫头！"舅妈在后面尖叫，"敢出这个门，今晚就别回来！"
李向阳突然转身，眼神冷得像刀："你再骂她一句试试？"
舅妈被这眼神吓得后退半步，嘴上却不饶人："我管教自家孩子，关你屁事！"
"行啊。"李向阳把苏洁拉倒自己身后，"那我就顺便去问问派出所，侵吞孤儿抚恤金该判几年？"
舅妈脸色瞬间煞白。
李家的餐桌上热气腾腾。张姨给苏洁盛了满满一碗羊肉汤："多喝点，驱寒。"
李父夹了块羊排给她："听说你考了年级第一？真是厉害。"
苏洁捧着碗，热气熏得眼睛发酸。
"对了，"李父突然说，"寒假作业多吗？"
"还、还好......"
"那正好。"李父放下筷子，"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来给向阳补习。"
"啊？"李向阳差点被汤呛到，"爸！"
"啊什么啊？"李父瞪他，"人家苏洁年级第一，教你个倒数第五绰绰有余！"
苏洁偷偷看向李向阳，发现他正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耳根却红得滴血。
吃完饭，李父本想开车送苏洁回去，却被她婉拒了。
"我送她。"李向阳抓起外套。
夜里的雪又下了起来，两人并肩走着，脚印一深一浅。
"喂，"李向阳突然开口，"要不......你别回去了。"
苏洁一愣："啊？"
"我是说......"他踢着路上的积雪，"你可以住我家。我家那么多房间空着也是空着，让张姨收拾出一间给你住。"
雪落无声。苏洁看着身旁少年紧绷的侧脸，突然笑了："不行。"
"为什么？"
"因为......"她轻声说，"我想堂堂正正地离开那里。"
李向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把围巾解下来裹住她："随你。不过明天必须来给我补课！"
"知道啦。"苏洁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李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