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了又暗,郑康抱着樱桃的手臂稳得很,小姑娘的呼吸匀匀的,小脑袋靠在他颈窝,睫毛在路灯投下的阴影里颤了颤。凉笙跟在后面,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白T恤被晚风扫得贴在背上,勾勒出温和的轮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软乎乎的。
推开樱桃的房门,月光从窗帘缝里溜进来,在地板上淌成一小片银。郑康弯腰把樱桃放在小床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梦里的蝴蝶。他蹲下身,替她把踢开的被角掖好,指尖不经意碰到她温热的小脸蛋,眼底漾开一层柔得化不开的光。
凉笙站在门口,没进去。走廊的灯光漫进半张脸,能看见她微抿的唇——刚才在楼下沙滩,郑康替她拂掉头发上的沙粒时,指腹的温度似乎还留在耳后,烧得她有点发慌。
郑康站起身,转身时和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空气忽然静了,只有窗外的蝉鸣断断续续飘进来,像在替这沉默打拍子。他没立刻走,就站在床尾看着她,目光比月光还软,凉笙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冰凉的门框上,才觉出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我搬来了。”郑康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怕吵醒樱桃,“就在楼下,三单元。”
凉笙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楼下?”这老小区墙皮都掉了大半,楼道里总堆着杂物,夏天还潮,他住惯了宽敞明亮的公寓,怎么会突然……“好好的,为什么要搬来这里?”
郑康往前走了两步,离她近了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点海边的咸湿气息。他没看别处,就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得像在说什么重要的承诺:“不为什么。”顿了顿,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更轻了,“就想离你们近一点。”
“你们”——樱桃,还有她。
凉笙的呼吸漏了半拍,垂下眼睫,看着自己攥得发皱的衣角。楼道的灯又暗了,只有月光勾勒着他的侧脸,鼻梁的弧度很温和。她想起这些天他陪着樱桃堆沙堡、讲睡前故事的样子,想起他刚才替她挡开飞溅的沙粒时,手臂护在她身前的弧度,心里那点模糊的悸动,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这里条件不好。”她小声说,像在找理由反驳,又像在替他担心。
“挺好的。”郑康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下楼就能看见樱桃在院子里玩,能听见你做饭的声音,比什么都好。”
他的话太首白,像温水漫过心尖,烫得她耳根发红。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有点发紧。郑康看着她泛红的耳尖,抬手想替她把垂到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快碰到时又停住,轻轻收了回去。
“不早了,你也休息吧。”他往后退了半步,拉开点距离,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我在楼下,有事喊我。”
凉笙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看着他轻手轻脚带上门,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消失,才靠在门板上慢慢滑坐下来。窗外的月光落在她手背上,暖融融的。
原来有些靠近,不需要太多理由。就像他说的,只想离得近一点,再近一点。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的皂角香,混着樱桃房间里飘来的奶香,缠缠绕绕的,像此刻她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悄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