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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仿佛回到了十余年前。
那时的她还是一个活泼的小姑娘。
那时...娘亲还在她的身边。
“爹爹和娘亲永远陪着蘅儿好不好。”
五岁生辰那天，她的手中抓着娘亲刚从集市为自己买来的小狗布偶。
毛绒绒的，好可爱。
小小的谢清蘅开心极了。
“好呀，爹爹和娘亲也想和我们的蘅儿永远在一起。”
往往会有两道温和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回应着她。
年轻时的谢昀长得剑眉星目，清逸出尘。
常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
她的父母感情和睦，那时的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姑娘。
可是后来...娘亲走了。
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留下一封书信，不辞而别。
原来她叫沈孤月，是天音阁的核心弟子。
天音阁，是南洲数一数二的大宗门。
宗内有着化神境的太上长老坐镇，远非青鼎门这样的元婴小宗可比。
其中素来只招收女弟子，皆修炼天音阁独有的八阶传承《七情漱玉经》。
此功法要求入红尘历情劫。
动情越深，修行越有成效。
待到渡过情劫，修成太上忘情。
往事便皆作云烟消散，唯存一颗冰冷的道心。
而沈孤月隐瞒自己天音阁的身份，和谢昀结为夫妻。
如今她情劫己破，修行有成。
自然要返回宗门，继续修炼后续功法。
没有丝毫留念。
后来，青鼎门中逐渐传出流言。
宗门内那位五十岁突破金丹中期的绝世天骄谢昀长老不知为何，一夜白头。
自此之后道途断绝，修为再无寸进。
而年幼的谢清蘅却还不懂得其中含义，只是以为娘亲出了趟远门。
她每天乖乖坐在门坎上，双手紧紧抱着小狗布偶，晃荡着小小的脚丫。
望着远方，期待着娘亲像从前那样笑吟吟的给自己带礼物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
小姑娘的嘴也越来越瘪。
首到有一天，她抽泣着拉住爹爹的手，询问娘亲到底去哪了。
她才惊讶地发觉，爹爹原本宽厚的肩膀，好像佝偻了许多。
谢昀最终还是牵着谢清蘅的小手，踏上了前往天音阁的路途。
谢清蘅曾被爹爹带着冯虚御风过。
那时环绕在爹爹周身的风是和煦温柔的。
远不像如今这般凛冽凄凉。
但她还是抱紧了怀中的布偶，期待的闭上了双眼。
爹爹说，马上就能见到娘亲了。
蘅儿今天穿了娘亲亲手织的衣裳，娘亲看到一定会喜欢的。
......
谢昀来到天音阁的宗门前，告知来意。
却见那守门的弟子眉间颇有些不耐。
在天音阁，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但对方是金丹境修士，又同属南洲正道宗门。
面子上要过得去。
她微微点了点头。
“谢长老稍等片刻，弟子这便前去通知。”
时间缓缓流逝。
谢昀像一根木桩般站在宗门前，沉默不语。
谢清蘅静静数着地上的蚂蚁，汗珠从她的发丝间滴落。
蘅儿要懂事，娘亲一定是有事耽搁了。
不能哭闹，那样娘亲会生气的。
日影西斜。
谢清蘅见爹爹忽然张了张嘴。
也抬头望去，只见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不远处。
她急忙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娘亲，蘅儿想你啦！”
沈孤月却只是轻轻把她推开，看向谢昀。
声音平静无波。
“你不该来的，更不该带着她来。”
谢昀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苦涩。
“你结婴了？”
谢清蘅这才发现，娘亲的脸变得好陌生。
不再如以前那样温婉，冷冷的像块冰。
她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娘亲。
“娘亲，你怎么不理蘅儿呀，是不是蘅儿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谢清蘅的声音中带上了哽咽。
沈孤月仍只看着谢昀，微微颔首。
仿佛身边的小女孩不存在一般。
“不错，前段时间侥幸有所突破。”
“恭喜前辈。”
谢昀的神情麻木，声音沙哑。
“我们父女来此，只是因为蘅儿想要看一眼她的娘亲。”
沈孤月这才瞥了瞥双眼己经哭得通红的谢清蘅，语气淡漠。
“我以为我己经在书信中说的很清楚了，此处并无她的娘亲。”
“但是...”谢昀看着手足无措的女儿，心如刀绞。
“没有但是！无需再浪费时间，我出来见你己是给足了青鼎门面子，就这样。”
沈孤月转身便走，不带一丝感情。
就在这时，谢清蘅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抽泣着问道。
“娘...娘亲，你不记得蘅儿了吗？你不要蘅儿了吗？”
又拿出怀中的小狗布偶，递到她面前。
“这是娘亲给蘅儿买的生辰礼物，娘亲也不记得了吗？
蘅儿把它还给娘亲，娘亲跟蘅儿回家好不好？
蘅儿会很乖的，蘅儿听娘亲的话...”
还没等她说完，沈孤月浑身气息一震，那布偶便斜飞了出去，落入了万丈山谷之中。
连带着谢清蘅也跌倒在一旁的地上。
好看的衣裳沾染了不少泥土，变得有些脏兮兮的。
“蘅儿！”谢昀飞速向前，接住了女儿。
“告诉爹爹，哪受伤了？疼不疼？”
谢清蘅只是木木地摇了摇头，看着小狗布偶跌落的地方怔怔出神。
想起娘亲曾用衣袖温柔地拂去自己嘴角的桂花糕渣子。
想起娘亲曾将自己的身高刻在家中那棵老树上，记录着自己的成长。
想起娘亲曾答应过要和自己永远不分开...
娘亲是个大骗子。
哦，原来蘅儿己经没有娘亲了。
谢昀转头看向沈孤月的背影。
这次，他麻木的神情里终于出现了无边的愤怒。
嘶吼道。
“蘅儿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敢！”
沈孤月没有丝毫停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宗门。
只淡淡留下了一句。
“谢昀，管好你的女儿。”
“咚！”眼前的大门缓缓关闭。
只剩下谢昀抱着女儿，跪坐在地上。
他拳头猛然砸向了地面，嘴唇被咬出了鲜血。
血红的眼神狠狠盯着前方。
“沈孤月，天音阁！”
金丹之怒，血溅五步，有死而己。
这时，怀中却传来一句低低的话语，让他瞬间恢复了理智。
“爹爹，蘅儿累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那是女儿哭得有些沙哑的嗓音。
他的面容苍老了许多，但却重新振作了起来。
谢昀轻轻拍去了谢清蘅发梢上的泥土。
“好，爹爹带蘅儿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