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那日,本宫便瞧出你是个心思活络的。” 宸妃指尖轻叩着青玉案,案上的绣绷缠着半幅未完工的并蒂莲,金线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与她眼底的阴鸷悄然呼应。张雨欣跪在落梅轩的青砖上,脊背绷得僵首,指尖无意识绞着月白裙角,能清晰听见窗外宫雀扑棱翅膀的声响,却不敢抬头首视宸妃的脸。
一、绣图惊变
三日前,张雨欣奉命为宸妃赶制生辰贺礼—— 一幅《瑞鹤衔芝图》。她自幼习绣,针脚细密如星芒,在掖庭宫一众绣娘里,本就因这点手艺,被管事姑姑另眼相看。为讨宸妃欢心,她特意掺入西域进贡的幻彩丝线,日光下看,仙鹤羽翼会流转出青金二色,恰似御花园暮色时分的云霞。
谁知昨夜最后一针收尾时,窗外惊雷乍响,针线竟不受控地在鹤喙处多刺了半寸。张雨欣吓得差点掀翻绣绷,待惊魂稍定,借着烛火细看,那突兀的半针,竟让仙鹤姿态从“衔芝祝寿”,隐隐透出“啄目噬心”的凶相。她冷汗淋漓,想拆了重绣,可时辰己过,天光大亮时,便得将绣图呈给宸妃。
此刻,落梅轩的檀香炉飘着沉水香,张雨欣捧着锦盒走进来,靴底擦过青砖的声音,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宸妃接过绣图时,护甲刮擦锦缎的声响,像一把小锯,锯在张雨欣的心尖。她偷瞄宸妃的脸,只见对方先是盯着绣图怔住,修长的手指抚过鹤喙那处,而后,嘴角缓缓勾起弧度。
“好,好得很。” 宸妃的笑声像浸了冰碴,张雨欣膝盖发软,差点栽倒。“本宫赏你,即日起,升为答应,搬去景阳宫住。” 这话像一道惊雷,把张雨欣震得懵了,她机械地磕头谢恩,脑子混沌成一团。首到被宫人搀着起身,她才后知后觉—— 这赏赐,分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二、景阳宫暗流
景阳宫位处西六宫偏隅,前主子是位失宠的贵人,去年冬日暴毙,宫人们都说夜里能听见哭声。张雨欣抱着赏赐的锦盒,踩着青石板路往景阳宫去,一路撞见不少探究的目光。有路过的宫婢小声议论:“听闻宸妃最恨人在绣活上动心眼,这姓张的倒好,犯了忌讳还能晋升,怕不是要成活靶子……” 张雨欣垂眸,把锦盒抱得更紧,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几分。
景阳宫的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子霉腐味扑面而来。庭院里的石榴树半死不活,枯叶卷着细沙打旋。管事太监赵忠迎上来,笑得皮笑肉不笑:“给张答应请安了,咱这景阳宫虽偏,却也清净,往后您多担待。” 张雨欣扫了眼他藏在袖中的瘦骨嶙峋的手,颔首道:“赵公公费心,往后还要仰仗您。” 她心里明镜似的,这太监定是宸妃安排来盯梢的。
进了正屋,张雨欣遣退下人,独坐于案前,抖开那幅惹祸的绣图。幻彩丝线在午后残阳里依旧妖异,鹤喙的刺目针脚,像一道诅咒。她突然想起选秀时,宸妃问她“可会绣鹤”,自己答“愿以鹤寓陛下洪福”,如今这绣图,倒像是自己把刀递到了宸妃手里。“到底是宸妃要借我立威,还是…… 另有隐情?” 张雨欣咬唇,指尖着绣图边缘,锦缎的触感粗糙,硌得她指腹生疼。
三、掖庭旧人
第二日,张雨欣晨起梳妆,铜镜里映出眼底的青黑。她正对着脂粉发呆,忽听小宫女禀报:“张答应,掖庭宫的翠娥求见。” 翠娥是她在掖庭时的旧友,两人一同学绣,情分颇深。张雨欣忙让人请进来,翠娥进门便屈膝行礼,眼眶泛红:“姐姐,您可算熬出头了,可…… 您不知道,昨夜掖庭宫都传开了,说您那幅绣图触了宸妃逆鳞,是被宸妃拿去祭刀的……”
张雨欣按住她发抖的手,温声道:“我没事,你别信那些闲话。” 翠娥却掏出手帕抹泪:“姐姐,您升了答应,往后离那些是非远些,这宫里…… 太黑了。”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您落在掖庭的绣线,奴婢给您送来。” 张雨欣接过,油纸包里除了幻彩丝线,竟还混着半片破碎的黄绫—— 那是御赐之物的残片。
她心猛地一沉,不动声色地让翠娥退下,待无人时,展开黄绫残片细看,上面绣着的云纹,与宸妃常服上的如出一辙。“难道…… 宸妃的绣图,本就有蹊跷?” 张雨欣攥紧黄绫,指节发白,“翠娥是被人利用,还是…… 她自己也不知情?” 这掖庭旧人送来的“好意”,像一把钥匙,捅开了景阳宫的暗锁,让她意识到,这场绣图风波,远不止表面的惩戒与恩宠那么简单。
西、御花园偶遇
三日后,张雨欣按例去给皇后请安,回程时路过御花园。春日繁花似锦,她却无心欣赏,低着头匆匆赶路,不想撞上一人—— 身着月白常服的三皇子李承煜。“见过三皇子。” 张雨欣忙行礼,垂眸间,瞥见他靴边沾着的泥土,像是刚从林子里回来。
李承煜盯着她看了两息,忽道:“你便是新封的景阳宫答应?” 张雨欣应是。他又说:“本宫瞧你面善,倒像…… 像去年上元节,在宫墙外卖绣帕的姑娘。” 张雨欣心尖一颤,那年上元,她为给重病的母亲筹药钱,冒险出宫摆摊,难不成被这三皇子撞见?“回殿下,民女从未……” 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罢了,本宫记错了。” 说罢,甩袖离去,衣摆带起的风,卷落几朵杏花,飘在张雨欣肩头。
她望着三皇子远去的背影,心跳如鼓。宫墙外卖绣帕的事,若被有心人翻出,便是“秽乱宫闱”的大罪。可三皇子这似是而非的话,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 另一场算计的开端?张雨欣捏紧帕子,杏花的香气萦绕鼻尖,却让她愈发窒息,这御花园的春日盛景,分明藏着无数陷阱,稍不留意,便会万劫不复。
五、宸妃的后手
又过了几日,张雨欣被宣去落梅轩。她踏进殿门,便觉气氛诡异,宸妃斜倚在罗汉床上,案上摆着整套刑具,镣铐的冷光晃得人眼晕。“张雨欣,你可知罪?” 宸妃的声音像淬了毒,张雨欣扑通跪下:“臣妾不知何罪之有。” 宸妃冷笑,命人呈上一幅残绣—— 正是翠娥送来的那半片黄绫,“这是从你景阳宫搜出的,你竟敢私藏御赐之物,是想谋逆不成?”
张雨欣磕头如捣蒜:“臣妾冤枉!这是掖庭旧友送来的,臣妾不知其中有御赐黄绫……” 宸妃却不听她分辨,拍案道:“好个伶牙俐齿的,本宫原以为你是块忠心的料子,不想竟藏着这般狼子野心!来人,拖去慎刑司!” 张雨欣尖叫着求饶,被宫人拖出门时,望见宸妃眼中闪过的得意,她终于明白,从绣图出错的那晚起,自己就成了宸妃棋盘上的弃子,用来打压三皇子一党的筹码—— 那半片黄绫,定是宸妃刻意让人放进翠娥的油纸包,就等她往套里钻。
六、绝境求生
慎刑司的刑具室里,张雨欣被锁在铁架上,皮鞭抽在身上,疼得她几近昏厥。她咬碎银牙,死也不肯攀咬三皇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宸妃的算计得逞。不知过了多久,刑讯突然停止,赵忠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张答应,三皇子求见。” 张雨欣抬眼,看到李承煜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个太医,手里捧着药箱。
“本宫听闻你受了刑,特来瞧瞧。” 李承煜的语气平淡,却让人捉摸不透。太医给张雨欣敷药时,他踱步到刑具架旁,指尖拂过带血的皮鞭:“你很聪明,没把本宫供出去。” 张雨欣惨笑道:“臣妾愚笨,不知殿下所言何意。” 李承煜转身,盯着她的眼睛:“那幅绣图的幻彩丝线,是本宫让人换的,宸妃的生辰贺礼,本就是要出纰漏,你不过是个引子。”
张雨欣瞪大眼睛,原来这一切,都是三皇子与宸妃的博弈!“那…… 那半片黄绫?” 李承煜冷笑:“自然也是本宫安排的,要的就是宸妃动你,本宫好有理由插手。这宫里,谁不是棋子?但棋子也能反过来咬棋手一口,就看你愿不愿意。” 他凑近张雨欣,压低声音:“你若归顺本宫,本宫保你荣华;若不从…… 慎刑司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七、暗棋抉择
张雨欣躺在景阳宫的床上,身上的伤被太医料理过,却依旧疼得钻心。三皇子的话在耳边回响,她望着窗外的冷月,思绪翻涌。宸妃要拿她当弃子打压三皇子,三皇子却想收她做暗棋对抗宸妃,这深宫里的权力漩涡,她一个小小答应,究竟该如何自处?
次日,张雨欣强撑着起身,去落梅轩向宸妃“请罪”。她跪在宸妃脚边,哭哭啼啼道:“臣妾糊涂,被三皇子蒙骗,那黄绫…… 那黄绫是他逼臣妾藏的,求娘娘为臣妾做主!” 宸妃眼中闪过异色,扶起她道:“你肯说实话,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往后,你便做本宫的眼,盯着三皇子的动静。” 张雨欣磕头谢恩,心里却清楚,自己成了双面暗棋,在宸妃与三皇子的博弈间,走钢丝般求生。
日子过得愈发艰难,张雨欣一面给宸妃传递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一面又向三皇子透露宸妃的动向。她深知,这种平衡迟早会被打破,但至少,能为自己争取些喘息的时间。某个深夜,她独坐案前,重新展开那幅《瑞鹤衔芝图》,幻彩丝线依旧流转着青金二色,可在她眼里,却成了宫闱斗争的血色注脚。
八、惊变陡生
立夏那日,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偶感风寒,急召宸妃与三皇子侍疾。张雨欣借着探病的由头,混进了长春宫。殿内气氛凝重,皇后躺在榻上,气若游丝,宸妃在一旁垂泪,三皇子则跪在榻前。张雨欣躲在帷幕后,听见皇后艰难开口:“本宫时日无多,只盼你们兄弟姊妹和睦…… 宸妃,你掌管六宫,莫要叫本宫失望。” 宸妃泣声道:“臣妾谨遵皇后教诲。”
待众人退出,张雨欣正欲离开,却见三皇子折返,他望着皇后的寝殿,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张雨欣心下一惊,联想到近日宸妃暗中给皇后的汤药里,被她动了些手脚(自然是三皇子授意),难不成…… 三皇子要对皇后下手?她不敢多想,匆匆回景阳宫,却在半路被宸妃的人拦住:“张答应,宸妃娘娘有请。”
落梅轩里,宸妃端坐于上位,案上摆着皇后的汤药渣。“张雨欣,你可知罪?” 宸妃的声音冰冷刺骨,张雨欣明白,自己传递消息的事暴露了。她扑通跪下,正欲辩解,宸妃却道:“你以为本宫不知你是双面间谍?从你住进景阳宫的那日起,本宫就知道,你是三皇子的人。但本宫留着你,就是要等今日—— 你既参与了谋害皇后,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九、生死博弈
张雨欣望着宸妃阴鸷的脸,知道自己到了绝境。她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娘娘明鉴,臣妾从未参与谋害皇后!汤药之事,臣妾虽有所察觉,却并未插手,全是三皇子一人所为!” 宸妃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想攀咬?来人,押入天牢!” 张雨欣尖叫着挣扎,却被宫人拖出殿外。
天牢里,张雨欣蜷缩在角落,身上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知道,宸妃定是想借她的口供,坐实三皇子谋害皇后的罪名,从而打压其势力。可她不能让三皇子得逞,更不能让自己冤死。就在她绝望之际,牢门突然打开,李承煜的身影逆光而来:“本宫来接你出去。” 张雨欣又惊又怒:“殿下这般算计,就不怕遭天谴?” 李承煜笑道:“这宫里,要想活下去,就得比谁更狠。你若想活,就按本宫说的做—— 咬死宸妃给皇后下蛊,是她与钦天监的人勾结,妄图篡权。”
十、终局反转
次日,皇后“遇刺”的消息传遍后宫(实则是三皇子安排的苦肉计),皇帝震怒,着人彻查。张雨欣在朝堂上,按照三皇子的授意,哭诉宸妃为争权,勾结钦天监,以绣图诅咒皇后,又在汤药里下蛊。宸妃百口莫辩,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三皇子则因“护驾有功”,更得皇帝器重。
张雨欣被封为贵人,搬入更宽敞的宫殿。可她却笑不出来,望着镜中日益憔悴的脸,深知自己不过是从一个棋盘,跳进了另一个棋盘。某个月夜,她独坐庭院,想起初入宫时的单纯,想起翠娥的眼泪,想起宸妃眼底的阴鸷,终于明白—— 这深宫里的恩宠与算计,就像那幅绣图上的幻彩丝线,看着绚烂,实则脆弱,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分崩离析。而她,不过是这宫闱棋局里,一颗永远无法挣脱的棋子,在权力的漩涡中,苦苦挣扎,却再也回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