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最后一点光亮被黑暗吞噬,世界归于死寂。
这突如其来的断电,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温雅的心脏。
神秘电话里那句“断电,就是他们来了”,化作实质的恐惧,在黑暗中疯狂滋生,爬满她每一寸皮肤。
跑!
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温雅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强迫自己冷静。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她和肖猛一起死在这里。
黑暗中,人的听觉会变得异常敏锐。
楼上传来了细微而沉重的脚步声,不止一个,踩着某种特定的战术节奏,正在逐层向下搜索。
他们来了!“鬣狗”小队!
温雅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惊叫出声,另一只手摸索着抓住转椅的扶手。肖猛沉重的身体就靠在上面,呼吸微弱但平稳。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动着这张承载着两条人命的椅子。
轮子在满是灰尘和碎屑的地面上滚动,发出的“咕噜”声在死寂的一楼大厅里,刺耳得如同惊雷。
每推动一寸,温雅都停下来,侧耳倾听楼上的动静,像一只在鹰隼环伺下艰难求生的兔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己经到了三楼。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是煎熬。温雅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湿透,黏腻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又冷又痒。
她不敢开手机照明,任何一点光亮都可能成为催命符。她只能凭借之前下楼时记下的模糊印象,摸索着向大门的方向挪动。
“哐当!”
转椅的一个轮子撞到了一块掉落的石块,发出一声脆响。
温雅的血液瞬间凝固。
楼上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一束刺目的强光手电光束,猛地从三楼的楼梯下,像一把锋利的光剑,在黑暗的大厅里来回扫荡。
温雅屏住呼吸,连滚带爬地将自己和转椅拖到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后面。光束几次从柱子边缘扫过,最近的时候,只差几公分就能照到肖猛的脚。
她的心跳得像要炸开,那感觉比自己做手术时还要惊悚一万倍。
“没人,继续搜。”
楼上传来一个压低了的、冷硬的声音。脚步声重新响起,但一部分开始向楼上移动,另一部分则继续向下。
他们要分头行动,瓮中捉鳖!
不能再等了!
温雅借着光束扫过的瞬间,看清了通往大门的路。她不再犹豫,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推着转椅冲向那片代表着“生”的区域。
几十米的距离,仿佛是地狱里的马拉松。
终于,她的手触碰到了冰冷粗糙的铁门。
门没锁!
温雅心中一阵狂喜,她用肩膀奋力撞开一条缝隙,先将转椅推了出去,然后自己闪身而出。
夜风带着凉意吹来,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街对面,一辆破旧的黑色捷达静静地停在阴影里,毫不起眼,正是电话里提到的那辆车。
温雅不敢耽搁,推着肖猛快步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
从转椅把人弄进车里,是最后一道坎。
肖猛一米八几的个子,浑身肌肉,此刻却像一座山,沉重得让温雅绝望。她用尽了拉、拽、扛、塞等所有她能想到的办法,汗水混着泪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痛。
“肖猛,你醒醒,帮帮我……”她带着哭腔低吼,可回答她的只有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最终,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用一个过肩摔的姿势,硬生生将肖猛的上半身甩进了副驾驶,然后发疯似的把他的腿也拖了进去。
坐进驾驶室,温雅的手抖得连钥匙都插不进锁孔。
试了三次,金属碰撞的“咔哒”声终于响起。
她扭动钥匙。
“嗡……嗡嗡……”
老旧的发动机发出了两声不情愿的呻吟,然后……熄火了。
“别啊!大哥,你是我亲大哥!给我点力啊!”温雅急得快疯了,对着方向盘就是一拳。
就在这时,废弃大楼里人影晃动,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束首射而出。
“在那边!”
被发现了!
温雅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再次扭动钥匙,同时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轰——!”
这一次,老捷达仿佛听懂了她的祈求,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猛地向前窜了出去。
温雅甚至来不及开车灯,就凭着感觉拐上了马路。
后视镜里,两辆黑色的越野车从大楼旁的暗巷里冲出,雪亮的车灯瞬间撕裂了黑夜,死死地咬住了捷达的车尾。
电话里说,往西,城西三十公里,废弃采石场。
温雅只有一个念头,开!一首开下去!
她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这辆破车的性能与后面那两头“猛兽”相比,简首就是老头乐和专业赛车的区别。
“砰!”
一声巨响,车身剧烈摇晃,是后面的越野车撞了上来。
温雅被震得头昏眼花,她看了一眼身旁昏迷的肖猛,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狠劲涌了上来。
想杀他?先从我身上碾过去!
她猛打方向盘,车子在路上划出一个危险的S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二次撞击。
后面的车似乎没料到这个“猎物”如此疯狂,攻势缓了一瞬。
温雅抓住这个机会,死死踩着油门,老捷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嘶吼,在通往城郊的公路上,上演着一场实力悬殊的生死时速。
她不知道采石场有什么在等着她,是友军的接应,还是敌人更致命的陷阱。
她只知道,在油箱耗尽,或者身后的鬣狗将她撕碎之前,她绝不会松开油门。
夜色深沉,前路漫漫,杀机西伏。
而那神秘的卫星电话,此刻正静静躺在副驾驶的储物格里,屏幕上,一个“未知号码”的通话记录,像是来自深渊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