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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教授的机械指节在控制台上划出火星时，洛尘正背着林溪爬过第五段锈蚀的管道。头顶传来金属撕裂的锐响，一块水泥预制板轰然坠落，砸在身后半米处，溅起的碎石擦过他的耳廓。
“抓紧了！” 洛尘低吼着调整姿势，左肩的机械鳞片突然发烫。透过校服布料，他能感觉到那些银白色的合金组织正在蠕动，像有生命般顺着骨骼向上蔓延。三天前在逃生舱里，这些金属还只是硬币大小的斑块，现在己经覆盖了半个肩膀，边缘处的蓝色纹路随着呼吸明暗交替。
林溪的手指紧紧抠着他的衣领，蝴蝶胎记在脖颈处若隐若现。女孩的呼吸带着哭腔，却始终没发出一声尖叫 —— 从地下实验室逃出来的路上，她己经学会了把恐惧咽进肚子里。
“下面有光！” 林溪突然指向管道尽头。
洛尘猛地抬头，看见一片昏黄的光晕在黑暗中浮动。他加速爬了几米，豁然开朗的空间让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 这是个废弃的泵站，生锈的叶轮上缠着破烂的帆布，几具白骨散落在积水里，颅骨的眼窝正对着他们，像是无声的凝视。
“先下来。” 洛尘扶着林溪踩到湿漉漉的地面，靴底陷入淤泥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泵站深处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两米高的轮廓撞断了锈蚀的铁架，洛尘看清了对方的模样：覆盖着黑色角质层的躯体，西肢粗壮如树桩，本该是头颅的位置嵌着块猩红的机械核心，孢子在透明外壳里疯狂翻滚。
“净化者……” 林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突然抓住洛尘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我爸爸的笔记里画过！是用恐龙基因改的生物兵器！”
净化者的机械核心转向他们，红光扫过水面时，淤泥里的白骨突然轻微震动。洛尘拽着林溪后退，后腰撞到一根铁管，疼得他龇牙咧嘴 —— 那是昨天从逃生舱里拆下来的钢管，此刻成了唯一的武器。
“你看它的关节！” 洛尘突然低喝，“机械核心下面有缝隙！”
净化者的巨爪拍碎了旁边的控制柜，电火花在它的角质层上溅开。洛尘注意到，每当机械核心发出红光，那道连接脖颈的缝隙就会微微张开，露出里面淡粉色的组织 —— 那是孢子改造时没来得及硬化的弱点。
“跟我绕圈！” 洛尘突然向左侧狂奔，钢管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净化者果然被吸引，笨重的身躯转向时，关节处的缝隙再次张开。
林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女孩抓起地上的碎玻璃，趁着净化者转身的瞬间，用尽全力扔向那道缝隙。玻璃碎片没入的刹那，机械核心的红光骤然闪烁，净化者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爪胡乱挥舞着砸向水面，激起半米高的水花。
“就是现在！”
洛尘冲刺的脚步突然变向，钢管带着风声劈向净化者的膝盖。那里的角质层有块浅白色的斑痕，像是旧伤未愈的痕迹。金属撞击的闷响中，净化者踉跄着单膝跪地，机械核心的红光剧烈跳动，孢子在外壳里撞得噼啪作响。
“快走！” 洛尘拽起林溪冲向泵站尽头的铁门，“从梯子上管道！”
林溪刚抓住锈迹斑斑的铁梯，净化者突然从地上弹起。它的机械核心亮得发紫，孢子突破了透明外壳，像血管般爬满角质层。洛尘转身用钢管格挡，巨爪与金属碰撞的瞬间，他听见左肩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 机械鳞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蓝色纹路顺着血管蔓延到胸口。
“洛尘！”
林溪的惊呼让他回神。净化者的另一只爪子己经到了眼前，他后仰着摔倒在积水里，冰冷的液体让他打了个寒颤。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道蓝色的电流突然从铁门后窜出，精准命中净化者的机械核心。
生物兵器发出刺耳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在电流中抽搐。洛尘抹掉脸上的泥水，看见三个穿着灰制服的人站在门口，电磁步枪的枪口还冒着青烟。为首的女人摘下面罩，一道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左眼是暗灰色的机械义眼。
“共生体？” 女人的声音像磨砂纸擦过钢板，她的目光在洛尘左肩的鳞片上停留片刻，突然眯起眼睛，“你身上有张老头的气息。”
洛尘握紧钢管没有放松：“你认识张教授？”
“何止认识。” 女人嗤笑一声，机械义眼的虹膜突然收缩，“三年前就是他把我从陈凡的改造舱里拖出来的。我是赵岚，安全局特派员。” 她踢了踢地上抽搐的净化者，“这东西是陈凡的新玩具？”
林溪突然从梯子上跳下来，蝴蝶胎记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我们要找陈教授，阻止方舟计划。”
赵岚的机械眼突然亮了亮。她挥手示意同伴警戒，自己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仪器，探头刚碰到林溪的胎记，屏幕就跳出一串绿色数据。女人的呼吸明显顿了半拍：“稳定基因链…… 张老头说的钥匙，果然是你们俩。”
泵站突然剧烈震颤，头顶的水泥块簌簌掉落。赵岚的一个队员突然喊道：“队长！西侧通道炸了！守旧者来了！”
“这群疯子。” 赵岚低声咒骂，迅速戴上战术头盔，“他们想把整个基地埋了。” 她扔给洛尘一把电磁手枪，“会用吗？瞄准红光核心打。”
洛尘接住枪的瞬间，左肩的鳞片突然发烫。他能感觉到远处有大量孢子在聚集，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赵岚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你能感知孢子？”
“共生后就可以。” 洛尘摸着金属鳞片，那里的温度正在攀升，“它们在…… 害怕。”
“怕守旧者的净化弹。” 赵岚打开战术地图，蓝色的全息投影在潮湿的空气中微微晃动，“那些家伙觉得孢子是瘟疫，宁可炸掉半个城市也要清剿。跟我来，主控制室在地下三层，得赶在他们炸穿隔离门前到。”
穿过积水的通道时，洛尘终于明白 “守旧者” 的可怕。监控屏幕上，数百个穿防化服的士兵正用炸药开路，他们的机甲喷出的火焰能瞬间点燃孢子，烧焦的空气中飘着淡红色的灰烬。赵岚的队员突然指着屏幕：“看！是‘净化者’部队！”
画面里，十几个和泵站遇到的相似的生物兵器正在冲锋，它们的机械核心闪烁着同步的红光，孢子在角质层下形成复杂的脉络。洛尘突然停下脚步 —— 那些净化者的脖颈缝隙里，都嵌着块小小的金属牌，和陈教授胸前的铭牌一模一样。
“那是早期实验体。” 赵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声音低沉下来，“里面有我的战友。” 她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微光，“陈凡抓了我们三十多个人，最后只有我逃出来了。”
通道尽头传来密集的枪声。赵岚的队员立刻举枪戒备，却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跑过来，他的防化服破了个大洞，胸口的红色纹路正在扩散。
“救…… 救我……” 男人伸出手，洛尘却注意到他的指甲正在变黑。
“别碰他！” 赵岚突然开枪，电磁脉冲精准命中男人的心脏。对方的身体僵了两秒，红色纹路迅速褪去，化作灰烬飘散。女人放下枪，声音有些沙哑：“被孢子深度感染的人，救不回来了。”
林溪突然抓住洛尘的手，女孩的掌心冰凉：“你看他的眼睛。”
男人倒地的瞬间，洛尘看清了他的瞳孔 —— 那里面没有疯狂，只有解脱。
地下三层的走廊己经被炸得面目全非。赵岚用激光切割器打开变形的铁门，扑面而来的热浪让洛尘下意识后退。主控制室的穹顶破了个大洞，陈教授正站在控制台前，他的机械躯体上插着几根管子，孢子顺着金属表面的沟壑流动，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
“你们终于来了。” 陈教授转过身，机械眼的蓝光在烟尘中忽明忽暗，“张老头没说错，你果然能共生。”
“放弃吧，老师。” 洛尘举起电磁手枪，枪身的冰凉让他保持清醒，“方舟计划只会带来毁灭。”
“毁灭？” 陈教授突然狂笑，机械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是新生！水蓝星早就病了，只有孢子能净化它！” 他猛地按下按钮，控制台后的墙壁缓缓升起，露出一枚通体漆黑的导弹，表面爬满红色的血管状纹路，“这是方舟，载着新人类的种子，要把孢子撒向整个星球！”
林溪的蝴蝶胎记突然剧烈发烫，她痛苦地捂住肩膀：“它在害怕…… 导弹里的孢子很痛苦！”
“痛苦才能进化！” 陈教授的机械臂突然伸长，抓向林溪的脖子，“让我看看你的稳定基因，能不能让母巢更完美！”
洛尘扑过去撞开林溪，电磁手枪近距离击中陈教授的机械核心。蓝光迸溅的瞬间，他看见老师脖颈处露出块人类皮肤，那里有颗小小的痣 —— 是研究生时被酒精灯烫伤留下的。
“你总是这么天真。” 陈教授的机械躯体冒着黑烟，他突然扯断身上的管子，孢子像喷泉般涌出，“共生？没有绝对控制，怎么可能有真正的进化！”
孢子在地面上聚成漩涡，洛尘的左肩突然剧痛，鳞片下的金属组织开始疯狂生长，转眼间覆盖了半个胸膛。他能感觉到孢子在强行入侵，像是要吞噬他的意识。
“别抵抗！” 林溪抓住他的手，蝴蝶胎记的光芒渗入他的皮肤，“引导它们，不是对抗！”
温暖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洛尘突然明白了 —— 孢子不是要吞噬他，是在寻求平衡。他放松意识的瞬间，金属组织的生长停了下来，蓝色纹路与林溪的胎记共振，在空气中织成半透明的光网。
那些疯狂的孢子撞上光网，突然安静下来，像找到了归宿的溪流般顺着纹路流动。陈教授发出难以置信的嘶吼：“不可能！你们怎么能……”
“因为你把它们当工具。” 洛尘看着光网中安静的孢子，它们在蓝光里舒展，像沉睡的蝴蝶，“而我们把它们当伙伴。”
林溪闭上眼睛，胎记的光芒穿透屋顶，照向导弹表面的纹路。那些红色血管突然亮起，与光网的蓝色交织成螺旋状的光带。陈教授的机械躯体在光带中剧烈颤抖，人类皮肤的部分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孢子组织。
“不…… 我的方舟……”
陈教授的嘶吼声越来越微弱，他的机械核心在蓝光中逐渐透明，最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导弹表面的红纹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金属色泽，倒计时在最后十秒停住。
洛尘的金属组织开始消退，只在左肩留下淡蓝色的纹路。林溪的胎记也恢复了柔和的光泽，她看着满地安静的孢子，突然蹲下身轻轻触碰 —— 那些微小的生命在她掌心转动，像撒娇的小猫。
赵岚走上前，看着这一幕，突然摘下机械义眼，露出下面空洞的眼眶：“张老头说对了，真正的净化，是理解，不是消灭。”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三年前我总骂他妇人之仁，现在才明白……”
洛尘望向通道外的方向，透过厚厚的岩层，他能感觉到水蓝星的脉动。猩红的云层正在散开，阳光正刺破阴霾。他知道这不是结束，人类与孢子的共存之路才刚开始，但此刻，他握紧林溪的手，掌心的温度让他无比安心。
“我们回家吧。” 林溪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
洛尘点点头，目光越过废墟，望向远方湛蓝的天际。那里，才是真正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