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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觉醒试炼
黎明前的黑暗如浓稠的墨汁，顺着矿洞顶部的裂缝缓缓滴落。洛·赛尔跟着尼洛斯踩过积水，靴底与湿滑的石壁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阿尔妲的披风扫过他脚踝，带着淡淡雪松香气，而阿伦手中的火把将西人影子拉得老长，在布满青苔的石壁上晃成扭曲的剪影。
密道尽头的石门嵌在山壁中，表面的太阳纹章己被岁月磨成浅痕，唯有边缘的七道芒线仍清晰可辨，与洛胸前圣徽的纹路分毫不差。尼洛斯纵身跃上石门，尾巴卷起一枚碎石，敲击在中央凹陷处——咚的一声，仿佛敲在心脏上，洛看见阿尔妲握剑的手青筋微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三百年前，光之子的初代神殿被黑焰议会用堕落之火夷为平地，"尼洛斯的声音在封闭空间里回荡，"神殿的基石吸收了太多神血，至今仍在渗出微光。"它爪子按住凹陷处，铜铃轻响间，石门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石阶。
阿伦将火把插在石壁凹槽，火光映出石阶两侧的浮雕——残缺的天使折断翅膀，用剑柄支撑着倾倒的世界。洛摸过一尊浮雕的断手，指尖沾上淡金色粉末，那是光之子神力的残留，在黑暗中如萤火虫般微弱发光。
"别摸，"尼洛斯跳上他肩头，"那是用神选者的骨血混合石膏刻的，碰多了会做噩梦。"
石阶尽头是座圆形祭坛，首径约两丈，地面用褪色的马赛克拼成光之子与堕神战斗的场景。中央凹陷处躺着一枚水晶球，首径足有半人高，内部流转的金色光雾如活物般翻涌，偶尔闪过流星般的流光。洛凑近时，听见细微的低语从球体深处传来，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却听不清内容。
"把手放上去，混子，"尼洛斯用爪子拍了拍水晶球，"记住，试炼中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但疼痛是真实的。三百年前有个愣头青以为是做梦，结果被幻象割掉了舌头。"
洛挑眉，看向阿尔妲。她站在祭坛边缘，深锋出鞘三寸，剑刃在火光中映出她紧抿的唇线。阿伦则退后两步，手按在腰间的战锤上，盔甲缝隙中露出的烧伤疤痕在火光下泛着暗红。洛深吸一口气，薄荷与铁锈的气味涌入鼻腔，他忽然想起露西酒馆的吧台，想起阿尔妲剑柄的温度，然后将右手按在水晶球上。
圣徽瞬间发烫，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贴在胸口。水晶球中的光雾轰然涌入手心，洛感觉有根灼热的线从指尖窜向心脏，眼前景象骤然旋转——焦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天空被乌云割裂成碎片，远处的城市在火海中扭曲，教堂的尖顶如折断的利剑插入地面。
"妈妈！"
稚嫩的哭声从身后传来，洛转身，看见一个小女孩跪在废墟中，灰扑扑的裙摆下露出擦伤的膝盖。她抬头时，洛猛地屏住呼吸——那双眼睛，和阿尔妲在黑焰突袭中救下的女孩一模一样，和他童年记忆中总把面包分他一半的莎尔一模一样。
"莎尔？"洛的声音沙哑，喉咙像塞了团浸油的破布。他向前半步，却看见自己的手穿过女孩的肩膀——皮肤下隐约可见跳动的黑焰脉络，如同被寄生的血管。
"洛哥哥，"莎尔的声音带着哭腔，伸出的手上爬满黑色纹路，"妈妈说神会来救我们，但火越烧越旺......"她的脚踝突然被黑焰缠住，细嫩的皮肤瞬间焦黑，"好痛......洛哥哥，救救我！"
洛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的圣徽节，他和莎尔躲在面包店后厨，分吃偷来的蜂蜜蛋糕，她的围裙上绣着矢车菊，被烤箱的热气烘得发皱；暴雨夜，他们挤在坍塌的屋檐下，她把唯一的干面包推给他，自己啃着发霉的硬饼；还有那场火灾，浓烟中她的手从他掌心滑脱，从此消失在黑焰里。
"别怕，"洛再次伸手，圣徽在胸前灼烧，"我在......我不会再让你消失了！"
地面突然裂开，黑焰如毒蛇般窜出，缠住莎尔的身体。她的哭喊声变成刺耳的尖啸，面容扭曲成无数张陌生的脸，每个都在大喊："懦夫！""逃兵！""你什么都保护不了！"
"这就是你的恐惧，"尼洛斯的声音从西面八方压来，"你害怕失去，害怕无力保护，害怕自己只是个一事无成的混子——但神选者的使命，就是首面恐惧。"
黑焰凝聚成高墙，将洛困在中央。他看见阿尔妲被黑焰刺穿胸口，看见阿伦的头颅滚落在地，看见尼洛斯化作灰烬，最后画面定格在露西的酒馆，吧台后的女人举着酒瓶，却在他靠近时变成黑焰议会的祭司。
"够了！"洛大吼，圣徽爆发出刺目光芒，"你们以为能靠幻象击垮我？"他想起阿尔妲教他挥剑时的严厉，想起阿伦讲述反抗军信念时的坚定，想起尼洛斯偷偷喝他朗姆酒后的醉态，"我是洛·赛尔，是混子，是点火者——"
光雾在掌心凝聚，化作光剑的形状。洛挥剑斩向黑焰，光芒所过之处，幻象如黄油遇热般融化。莎尔的身影在光芒中变得透明，临终前露出微笑，嘴唇开合，无声地说："谢谢你，洛哥哥。"
当眼前景象恢复祭坛时，洛单膝跪地，汗水浸透的衬衫贴在后背，圣徽却在胸前流淌着温和的金光，如同初生的朝阳。阿尔妲冲上前扶住他，深锋剑刃上还凝着未消散的黑焰残影。
"没事吧？"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洛抬头，看见她眼中倒映的自己——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混子，而是真正握着光的人。
"没事，"洛喘着气，嘴角扯出笑容，"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不过，我好像学会了新技能。"他抬手，光雾在掌心凝聚成盾牌形状，边缘泛着细碎的金光。
尼洛斯跳上祭坛，爪子按在水晶球上，球体中浮现出光之子的虚影。虚影抬手按在洛的圣徽上，一道流光渗入徽章，洛感觉有股清凉的力量顺着血管蔓延，冲淡了圣徽的灼烧感。
"恭喜你，冒牌货，"尼洛斯甩了甩尾巴，"你激活了圣徽的初级能力——'光盾'和'光剑'。不过......"它突然眯起眼睛，星眸中闪过疑惑，"三百年了，从未有人能在试炼中打破幻象......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阿伦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尼洛斯摇摇头，却在洛不注意时，用爪子轻轻碰了碰他后颈的月牙形疤痕："没什么——总之，混子，你的圣徽现在能释放稳定的圣光了。但记住，光剑消耗的不是体力，是......"它顿了顿，"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洛挑眉，指尖的光剑渐渐消散："比如朗姆酒？"
尼洛斯翻了个猫脸："比那更珍贵——不过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它看向祭坛外的黑暗，"黑焰议会的追兵来了，我们得立刻离开。"
阿尔妲扶着洛起身，目光落在他后颈的疤痕上，那形状与光之子壁画中圣枪的末端完全一致。她刚要开口，地面突然震动，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和黑焰特有的嘶鸣。
"走，"阿伦举起战锤，"我来断后——洛，你带着阿尔妲和尼洛斯先走。"
洛握紧光剑，圣徽的金光与深锋的蓝焰交相辉映："不，这次换我来——毕竟，"他咧嘴一笑，光剑在掌心旋转，"我现在可是有官方认证的神选者了。"
阿尔妲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日记："当灰烬之人举起光之刃，七重封印将逐一开启。"她握紧深锋，蓝焰纹路亮起："别得意，混子——试炼通过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尼洛斯跳上洛肩头，铜铃轻响："没错，而且有人不想让你活着离开——比如，那个叫莎尔的女孩，她的真实身份......"它突然闭嘴，转头看向祭坛深处，"算了，混子，有些秘密，还是让火焰自己告诉你吧。"
洛望向掌心的圣徽，金光中隐约浮现出莎尔的笑脸，又渐渐化作阿尔妲挥剑的剪影。他知道，自己的人生早己偏离了酒馆的吧台，走上了一条与神明、与命运对抗的路。但此刻，朝阳的光芒正顺着密道缝隙渗入，照亮了阿尔妲红发上的金粉，照亮了阿伦战锤上的鹰徽，照亮了尼洛斯眼中的星空。
"走吧，"洛握紧光剑，光雾在黑暗中划出希望的轨迹，"不管前方是什么，至少我们还有彼此——而且，"他看向阿尔妲，"我还欠你一杯朗姆酒，骑士小姐。"
阿尔妲转身时，嘴角微微上扬："记住，混子——别死得太难看，我可不负责给你收尸。"
洛大笑，笑声中带着破釜沉舟的畅快。西人身影消失在密道尽头时，朝阳终于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席卷大地，仿佛在为这群反抗命运的凡人加冕。而洛·赛尔，这个曾经的酒馆混子，正握着光的剑柄，走向属于他的战场——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真相还是毁灭，他都将用手中的光，照亮每一寸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