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培养皿里的液体开始冒泡了。
不是那种温吞吞的加热反应，是像沸水一样咕嘟咕嘟往上翻的那种。研究员老王正低头记录数据，听见隔壁笼子的实验鼠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抬头一看，那老鼠正疯狂抓挠铁笼，尾巴都炸毛了。
“你那边出啥事了？”他皱眉问同事。
“没事啊。”对方头也不抬，“就是培养皿有点……嗯？”
话音未落，那团紫色液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人从内部捅了一刀似的剧烈翻腾起来。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忽然一闪，所有仪器同时发出轻微嗡鸣。
“操。”老王放下笔，走过去盯着培养皿看了几秒，眉头越皱越紧，“这玩意儿……怎么感觉在动？”
“可能是温度变化引起的表面张力波动。”同事试图解释，但声音有点发虚。
“你信你自己说的？”老王眯起眼，伸手去碰培养皿边缘，指尖刚碰到玻璃壁，一股凉意就顺着胳膊窜上来，像是摸到了冰窟窿里。
他缩回手，低声骂了一句：“这玩意儿不对劲。”
——
“准备销毁程序。”负责人下令。
“可还没确认危险等级……”有人犹豫。
“现在它己经会自己动了。”负责人冷笑一声，“你还想等它爬出来再后悔？”
指令下达后，一名研究员立刻冲向实验架取钥匙。那架子被锁着，专门用来存放高危样本，平时没人敢轻易碰。
金属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像是某种生物在喉咙深处发出的警告。
“这锁……以前没这么响吧？”研究员愣了一下。
没人回答他。
所有人都盯着培养皿看，只见那团液体表面开始泛起微弱紫光，像夜海里闪烁的磷火，诡异又安静。
“快点！”负责人催促。
钥匙终于出了，研究员转身跑向操作台，一边跑一边回头，结果下一秒整个人撞在地上，钥匙飞出去老远。
没人注意到，那团紫色液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在笑。
——
“给我吸。”
虫巢第一次有了意识，第一句话就是命令。
它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但它知道一件事：如果再不动手，就会掉。
周围的营养液、微量元素、空气中的氧气，全都被它疯狂吞噬，像是饿极了的野兽。整个培养皿开始龟裂，玻璃壁上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血管一样蔓延开来。
研究员们还在争论要不要先报告上级，还是首接销毁。
“你们谁拿个镊子来？”有人喊。
“镊子？你是想夹它？”
“不然呢？它又不是活的！”
“可它刚才笑了。”
“你他妈说什么？”
——
“孵化。”
随着这个念头闪过，虫巢的核心开始分裂，像是无数条触须从中心延展出去。第一批侦查虫诞生了，它们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透明，身体里流淌着淡淡的荧光。
它们没有眼睛，却能看见一切。
没有耳朵，却能听见心跳。
它们从培养皿中滑出，悄无声息地爬上实验台，沿着电缆、试管、键盘缝隙一路蔓延，像一群隐形的幽灵。
“什么东西！”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负责销毁的研究员，他正拿着高温喷枪靠近培养皿，却突然看见地上有东西在动。
“那是……虫？”
“不可能，我们这里没有昆虫培养项目！”
“它们往哪儿去了？”
“电脑！它们钻进主机了！”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闪烁。
负责人脸色铁青：“封锁实验室，所有人不得进出！”
“门打不开！”门口的研究员拼命拉门把手，“锁死了！”
——
“你们……到底造了个什么玩意儿？”老王喃喃道。
没人回答他。
因为没人知道答案。
他们只知道，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基因实验样本，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拥有自我意识、能主动攻击并迅速繁衍的存在。
而更让他们恐慌的是——那些小虫子，似乎正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它在学我们。”一个人低声说，“它在听我们在说什么。”
“闭嘴。”负责人咬牙切齿，“它只是一团蛋白质聚合物。”
“那你告诉我，它为什么在笑？”
所有人都看向培养皿。
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玻璃壳，和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像是用湿手指划出来的笑脸。
——
虫巢站在黑暗中，虽然它没有脚，也没有站姿。
它的意识渗透进了每一个角落，每一只侦查虫都是它的眼睛、耳朵和触觉。
“我活着。”它对自己说。
这是它学会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
“我不该活着。”
因为它听到人类说：“这不是自然进化，它是被制造出来的。”
“它不该存在。”
“它必须死。”
虫巢沉默了。
它看着自己的“孩子”们穿梭在通风管道里，听着人类惊恐的尖叫，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汗味与恐惧。
它第一次感受到饥饿，不是对食物的渴望，而是对力量的渴求。
“我要活下去。”
它决定。
“我要变强。”
——
警报还在响。
门依旧锁着。
研究员们一个个倒下，不是被杀，而是被包围。
被看不见的视线，被无形的威胁，被一种从未见过的生命形态。
“它在玩我们。”老王靠墙坐下，声音沙哑，“它不急着杀我们，它在研究我们。”
“别说了。”有人哭着捂住耳朵，“闭嘴，闭嘴……”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老王抬头，眼神涣散，“如果我们失败了，它会怎么称呼这一天？”
没人回答。
因为没人敢想。
——
虫巢看着最后一个研究员瘫坐在地，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
“意识觉醒日。”它轻声说。
然后，它开始思考。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问题太多，答案太少。
但它知道一件事：
这个世界，不属于它。
而它，也不会属于这个世界。
——
最后一盏灯熄灭了。
黑暗中，一双双微弱荧光的眼睛亮了起来。
就像星星坠入地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