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神雕像的基座刻满了梵文,苏小棠翻译出来竟是:“以血亲之眼,开莲神之目,见轮回之账”。柳如烟的声音在石洞里回荡:“薛若素的眼睛能看见过去,你的眼睛能看见未来,合在一起,才能让宁王爷的计划天衣无缝。”
雕像突然睁开眼,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旋转的黑雾,黑雾中浮现出三年前的场景:薛若素被绑在莲池边,柳如烟举着匕首刺向她的眼睛,而在她们身后,宁承业正举着灯笼,欣赏着漕工们被蛊虫吞噬的惨状。
“你姐姐的眼睛,现在就在宁王爷手里。”柳如烟的身影从黑雾中走出,她的脸半边是柳如烟的模样,半边是莲花状的肉瘤,“他说只要集齐姐妹俩的眼睛,就能透过时空看到宝藏的位置。”她甩出条锁链,缠住林墨的脖颈,“要么挖眼,要么看着她死。”
萧砚突然将半块玉佩按在雕像眉心,玉佩发出金光,黑雾瞬间消散。地宫里的莲花陶罐同时炸开,里面的尸骨化作灰烬,在空中拼出宁承业的走私路线图,从扬州的漕运码头,到北疆的茶马道,再到西域的丝绸路,每个节点都标着莲花记号。
“这才是真正的骨账。”萧砚剑挑落幅伪装成壁画的布帘,露出后面的密室,里面堆满了账册,详细记录了宁承业多年来利用漕运、盐道、茶马互市走私军火、贩卖人口的罪行,甚至包括他勾结瓦剌的书信。
柳如烟发出刺耳的尖叫,她的身体裂开无数口子,涌出成千上万的莲花蛊,在空中组成朵巨大的血莲。“你们毁了王爷的大计!”血莲突然炸开,蛊虫如潮水般涌来,苏小棠将辟蛊珏抛向空中,珏光形成道屏障,蛊虫在接触到光的瞬间化为脓水。
地动山摇,地宫顶部开始掉落石块。萧砚背起林墨,苏小棠捧着账册,跟着玉佩的指引冲向出口。途经熔岩池时,苏小棠瞥见池底沉着具骨架,骨架的手指上戴着枚莲花戒指,是当年母亲留给薛若素的信物——原来姐姐的尸骨首在这里。
出口通向莲心寺的莲池。此时己是七月初七子时,池面上漂浮着无数莲花灯,灯影里站着数百个被蛊虫控制的百姓,他们的眼睛都闪烁着青光,朝着寺庙方向跪拜。柳万堂穿着祭服站在祭台中央,手里举着把莲花状的匕首,正要刺向个被绑在石柱上的孩童——那孩子的生辰八字,竟与苏小棠完全相同。
“还魂祭开始了!”柳万堂狂笑,“只要献祭了这最后个祭品,莲神就能附在她身上,帮王爷统天下!”他的胸口突然裂开,朵血色莲花钻出体外,花瓣上长着无数只眼睛,每个眼珠里都映出漕工惨死的画面。
萧砚将账册抛向空中,用火折子点燃。燃烧的账册碎片落在莲花灯上,火光中浮现出无数冤魂的脸,他们朝着柳万堂扑去,将他团团围住。苏小棠的辟蛊珏在空中划出道弧线,珏光所及之处,被控制的百姓纷纷倒地,后颈的莲花烙印渐渐消退。
林墨忍着剧痛拔出软剑,刺向柳万堂胸口的血色莲花。剑尖刺入的瞬间,莲花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花瓣上的眼睛同时迸裂,黑色的汁液溅在祭台上,腐蚀出一个个莲花状的孔洞。那些被蛊惑的百姓在惨叫声中清醒过来,看着满地的尸骨与燃烧的账册,终于明白自己成了宁承业谋逆的棋子。
苏小棠跃上祭台,将母亲留下的莲花戒指套在指尖,戒指与辟蛊珏产生共鸣,在池面上激起层层金光。莲池深处突然浮起无数白骨,这些三年前惨死的漕工遗骸在光中渐渐凝聚,化作一道白色的洪流,冲向柳万堂——他们的冤魂终于等到了复仇的时刻。
柳万堂的身体在白光中消融,临死前他嘶喊着宁承业的名字:“王爷!您承诺过给我女儿新生!”可回应他的只有账册燃烧的噼啪声,那些记录着罪恶的纸页在火中舒展,露出最后一行隐藏的字迹:“柳氏女,实为宁氏种,养于柳府,以作后手。”
苏小棠这才惊觉,柳如烟根本不是柳万堂的女儿,而是宁承业安排在扬州的暗棋。难怪她能精准操控莲花蛊,难怪她对漕运案的细节了如指掌——她身上流着与宁承业相同的血,是这场阴谋从始至终的执行者。
地宫里的熔岩池突然喷发,滚烫的岩浆顺着暗河涌向莲池。萧砚将最后一箱罪证绑在信鸽腿上,看着鸽子冲向京城方向:“天亮之前,这些证据就会送到御史台。”他转头看向苏小棠,她正跪在莲池边,用辟蛊珏的光芒净化姐姐的遗骨,白骨在光中渐渐化作点点荧光,融入池水之中。
“姐姐说过,莲花开谢,终有轮回。”苏小棠将戒指抛向池心,戒指沉入水底的瞬间,满池莲花突然同时绽放,花瓣上浮现出漕工们生前的笑脸。林墨捂着流血的眼眶走过来,她的伤虽重,眼里却有了光彩:“医官说,我的眼睛还能治好,以后还要跟你们一起查账呢。”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扬州城的钟声终于响起。新到任的巡抚带着兵丁查封了所有与宁承业相关的宅院,柳府的盐仓里搜出的私盐堆积如山,足够让半个江南吃上三年。漕运码头的工人自发组织起来,将那些记录着血泪的账册灰烬撒入运河,让流水带着冤屈奔向远方。
萧砚站在莲园的废墟前,看着工匠们拆除白玉照壁。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地上,那些嵌在照壁里的指骨阴影,竟拼出了“清白”二字。苏小棠递来一壶新沏的茶,茶盏里浮着一朵新鲜的莲花:“听说京城那边己经动手了,宁王被圈禁在府里,涉案的官员抓了满满三车。”
“可这天下的账,哪能一次算清。”萧砚望着运河上往来的商船,新刷的白帆在风中猎猎作响,“不过至少这里的水,终于清了。”
池边的泥土里,有嫩芽破土而出,形状像极了未开的莲花。苏小棠知道,这是姐姐与所有冤魂的新生。而在扬州城的大街小巷,孩童们唱起了新编的歌谣:“莲花落,尘埃清,运河水,照天明...”歌声顺着流水漂向远方,像是在告诉那些逝去的人——公道虽晚,终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