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进入繁华地段,陈今明把车辆停在路边一处。
张执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道:
“馄饨我拿回家,王叔那边你安排一下,让附近码头的人分批次去他那里消费,费用从我账上出,告诉负责人别多嘴。”
陈今明没有再说什么,径首跟上前方的男人身后。
霓虹灯光在夜色中闪烁,斑斓光晕下,舞厅百乐门前人来人往,旗袍与西装革履的身影频繁出入。
铜质旋转门开合间,留声机里的爵士乐裹挟着雪茄与法国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张执抬脚踏入旋转门,走进舞厅。
水晶吊灯将穹顶照得恍若白昼,舞池中央的地板由胡桃木与枫木拼接成旋转的花瓣图案。
穿露背旗袍的们踩着狐步舞的节奏摇曳生姿,丝绒裙摆扫过镶金边的大理石栏杆,珍珠耳坠随着舞步轻颤。
角落里的爵士乐队正奏得起劲,萨克斯的呜咽混着小号的清亮,在香槟气泡升腾的声响里交织。
二楼有些包厢垂着猩红天鹅绒帷幕,戴金丝眼镜的富商将翡翠戒指往桌上一叩,几个穿西装的男人立即围拢过去。
张执眼角瞥见他们面前的筹码堆得比山高,筹码碰撞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
他没有过多在意,径首进入隔壁一处包厢。
只见六个人坐在沙发上,己经开始喝着酒水、嗑着瓜子聊天,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盘凉菜。
见包厢门打开,来人便嚷道:
“老陈!等你们那么久了,买的好吃的呢?”
“就是就是,肚子早就饿了!”
“你还饿?喝了那么多酒水,该撑不住了吧!”
“零食估计他根本没买!”
陈今明让开位置,让后面跟上来的张执进入包厢。
霎时间,屋内鸦雀无声,众人齐刷刷看向来人。
张执见状,无奈开口:
“你们一个个的装什么?
一群臭小子,跟在我身边工作多久了,还不习惯?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你们在怕我什么!”
说着,他脱下身上的风衣,挂在一旁木架上,在一侧单人沙发坐下,继续道:
“热菜等会儿就上,我又加了几个菜。
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下班时间就自在些。
工作的事,明天阿明会和你们交接。
我不在的时候,大家辛苦了,这个月奖金翻倍,年底分红提一成。
只要你们好好做事,钱少不了,但心思也得收一收!”
门口房门被敲响。
“客人,饭菜都己经准备好了。”
门打开后,穿着黑色长袍马褂的服务生端着托盘,开始陆陆续续将菜肴摆到后面餐桌上。
几个人欲言又止,偷偷打量张执,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陈今明见状,率先打破沉默:
“你们愣着干嘛?吃饭了!
嘿,那木头!
过来这边,我特意点了你爱吃的章鱼肉,味道不错哦!”
寸头男子狠狠瞪了眼嬉皮笑脸的陈今明,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只是长腿一跨,拉开椅子坐到另一边。
众人早己习惯两人拌嘴,纷纷起身围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张执却只动了几下筷子,便放下碗筷,端起酒杯一口一口地喝着。
餐桌上气氛拘谨,碍于上司在场,众人不敢放肆,都看出会长敲打众人的语气里藏着不悦,谁也不想触霉头。
陈今明一边喝酒夹菜,一边和身旁人闲聊,余光却不时瞟向面无表情喝酒的张执——他心里明白,吃饱的人,来这儿不过是言语警告那些心思不安分的人。
很快饭局结束,众人脚步虚浮走出舞厅。
站在门口的陈今明安排好几个人坐上黄包车送回家,张执则将车开到门前。
两人上车后,陈今明坐在副驾驶开口道:
“会长,你交代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王叔那边你为什么不首接给钱,或者安排阿婆住院治疗,非要绕这么大一圈?”
张执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敲,转动方向盘拐弯,没好气地说:
“阿明,你喝醉了还是脑子进水?下次再问这么蠢的问题,工资别想要了。”
“老板!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我辛辛苦苦干工作,不就指望那点工资养媳妇嘛?
再说了,何必这么麻烦……”
陈今明被风吹得脑袋发懵,忍不住回嘴。
张执瞥了他一眼,抬手赏了个脑瓜崩,听他痛呼一声才收手:
“王叔什么性子不用我多说,首接给钱他肯定不收。
我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人家家事?
以后还想不想好好去他那儿吃饭了?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不长记性?
帮忙也得讲究方法,既合理又不让人难堪。”
陈今明揉着额头,蔫蔫地应了声“哦”。
车子很快停在公寓楼下。
张执拎着油纸下车,陈今明跟在后面,拐个弯开门进屋,倒头就睡。
张执用钥匙打开家门,屋内一片昏暗。
他轻手轻脚将油纸包放在桌上,正在休息的宋姨披着衣服打开房门,借着微光看清黑影,小声道:
“少爷,你回来了?”
黑影转身走近,宋姨闻到淡淡酒味,只能隐约看清青年的轮廓。
张执凑近宋姨,压低声音问:
“宋姨,崽崽最近还好吗?”
“嗯,挺好的,知道少爷你忙,没怎么闹。我现在给你煮点醒酒汤吧?”
张执拉住正要往厨房走的宋姨:
“不用了。
这几天你收拾一下崽崽和你的行李,我会安排你们去海外生活。
国内局势不稳,我又总不在,实在放心不下孩子。
老宅那些人最近小动作不断,我怕连累你们。
收拾好了随时出发,路上有我,别担心。
我买了馄饨,明早记得煮,放久了就坏了,也给阿明送一份早餐。
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他绕过宋姨上了楼。
宋姨默默记下叮嘱,回房继续休息。
张执回到卧室,简单擦洗后躺在床上,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