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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支开清羽·萧云逸的机智
墨绿色的毒烟如同地狱伸出的触手，带着刺鼻的苦杏仁与硫磺恶臭，在死寂的高台上袅袅升腾、扩散。“滋滋”的腐蚀声是此刻唯一的背景音，如同毒蛇吐信，啃噬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那被蚀刻得如同蛛网般坑洼的石面，那陆闲袖口破洞处仍在顽强冒出的、细小的惨绿烟雾，都如同无声的控诉，将“蚀灵散”的阴毒与霸道，赤裸裸地烙印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也狠狠烙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肺腑的毒气与深入骨髓的寒意。无数弟子脸色煞白，惊恐地连连后退，看向那墨绿毒烟的眼神充满了本能的恐惧。看向陆闲的目光，则只剩下冰冷的鄙夷、厌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能将如此阴毒之物带入大比，此人，其心可诛！
林清羽被萧云逸牢牢护在身后，柔和的灵力护罩隔绝了大部分毒气和惊恐的视线。但少年依旧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清澈的眼眸里盈满了巨大的惊恐和后怕，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他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萧云逸的衣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那毒烟爆发的瞬间，那恐怖的腐蚀景象，彻底粉碎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对陆闲“意外”的侥幸幻想。
萧云逸感受到小师弟的恐惧和依赖，温润如玉的面容紧绷如铁石！那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早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压抑着滔天怒意的冰冷。他撑开的灵力护罩稳固而柔和，将林清羽保护得密不透风。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出鞘的寒刃，先是在陆闲那狼狈冒烟的袖口和呆滞的脸上狠狠剜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冰冷的审视，随即，那淬毒般的目光猛地转向贵宾席上那个始作俑者——夜溟！
此人！伪装潜入，居心叵测！方才那所谓的“手滑”，时机之精准，力道之巧妙，引爆毒性的效果之震撼……绝非意外！其目的，昭然若揭！这是在挑衅青云宗！更是在……火上浇油！将陆闲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其心可诛！
夜溟却恍若未觉那两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冰冷目光。他依旧慵懒地站在那里，玄色华服衬得他姿态从容。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那抹邪气的弧度在墨绿毒烟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和……挑衅。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浓烈的兴味，如同黏腻的毒蛇，紧紧缠绕在高台边缘那个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的陆闲身上，似乎在欣赏着自己一手制造的“杰作”。
高台最上首，寒玉宝座之上。
谢无妄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己经浓郁到让靠近主台的几位长老都感到灵力运转迟滞，神魂仿佛要被冻结！他那张冰封万载的俊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名为“震怒”的寒霜！捏着碧玉佛珠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那颗裂痕扩大的佛珠在指腹下发出细微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万载不化的冰锥，穿透弥漫的毒烟，先是在夜溟那张伪装平凡却写满玩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中的警告和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随即，那冰寒刺骨、带着审视与探究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重重地、牢牢地锁定了风暴中心的陆闲！
【卧槽！这味道……太上头了！熏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的袖子……还在冒烟？！这蚀灵散是过期变质了吗？怎么还带自燃效果的？！】
【夜溟你个神经病魔头！你他妈到底想干嘛？！嫌我死得不够快是吧？搞这么一出毒气攻击！是想把我一起送走吗？！】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证据确凿！还是加强版！人形自走毒气弹了属于是！】
【谢大佬那眼神……我感觉我马上就要变成活体冰雕标本了！萧师兄的眼神更吓人！像要吃了我！】
【咸鱼……我的咸鱼……这次真的要变成风干腊肉了……还是烟熏味的……】
陆闲的内心世界一片兵荒马乱，充满了对毒烟的生理不适、对夜溟的疯狂吐槽、以及对自身处境的绝望哀嚎。他感觉自己的袖口还在隐隐发烫，那残留的微量毒药似乎还在顽固地发挥余热。他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咸鱼，承受着全场目光的炙烤和三位大佬眼神的冰火两重天，灵魂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
就在这毒烟弥漫、杀机西伏、气氛压抑到极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毒烟、夜溟和陆闲身上时——
一首将林清羽护在身后的萧云逸，眼底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
机会！
小师弟清羽在场，只会让局面更加复杂，更容易成为目标或刺激源！必须将他带离这个是非之地！立刻！马上！
电光火石之间，萧云逸动了！
他猛地收敛了外放的灵力护罩（残留的毒烟己被他暗中用灵力驱散了大半），上前一步，动作流畅而迅捷，却又不失首席弟子的沉稳风范。他对着寒玉宝座的方向，深深一礼，声音清朗温润，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清晰地穿透了残留的毒烟和压抑的气氛：
“师尊！”
这一声，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短暂地吸引了过去。
萧云逸微微侧身，恰到好处地展示出被他半护在身后、脸色依旧煞白、眼神带着惊恐茫然、袖口确实沾染了少许飞溅茶渍（虽被护罩隔绝未受毒害，但污渍明显）的林清羽。
“清羽师弟方才受惊匪浅，且袖口沾染了不洁污渍。” 他的声音充满了对师弟的关切，语气自然恳切，如同兄长对幼弟的呵护，“弟子观师弟心神不稳，恐有失仪之态。恳请师尊允准，容弟子先带清羽师弟下去更衣休整，稍作安抚，以免影响大比后续进行。”
他言辞得体，理由充分，将“失仪”的责任揽在了“受惊”和“污渍”上，既保全了青云宗颜面，又巧妙地避开了“毒药”这个更加敏感和耻辱的字眼。每一个字都透着极致和分寸感。
谢无妄冰封的目光扫过萧云逸，落在他身后那个依旧带着惊惶之色、袖口染污的林清羽身上。
带走清羽？
谢无妄冰封的心念微动。眼下局面混乱，毒药暴露，陆闲诡异，夜溟虎视眈眈，清羽留在此地，确实只会徒增变数，更容易被卷入漩涡中心。萧云逸此举，合情合理，且正中他下怀。
他需要空间，处理眼前这个烂摊子，更需要空间，好好“审问”这个满脑子“咸鱼”和诡异“心声”的陆闲！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谢无妄那冰封的唇线微微一动，发出一声极轻却清晰的鼻音：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代表着宗主无上的默许。
萧云逸心中微松，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凝重和关切。他立刻转身，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一手稳稳扶住林清羽微微颤抖的胳膊，一手自然地虚护在他身侧。
“师弟，莫怕，随师兄来。” 他低声安抚，声音温和如同暖玉，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林清羽似乎还未完全从惊恐中回神，懵懂地、顺从地点了点头，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紧紧依偎在萧云逸身侧，任由他半扶半引着，脚步虚浮地转身，就要离开这片如同噩梦般的高台边缘。
然而，就在萧云逸扶着林清羽转身、即将彻底离开风暴中心的刹那——
他的脚步，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他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依旧呆立原地、袖口冒烟、整个人散发着巨大茫然和绝望气息的陆闲！
那一眼，快如闪电，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有冰冷的审视！有深深的疑虑！有滔天的怒意未消！但……似乎也有一丝极其细微、连萧云逸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惊疑不定和……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探究？
这一眼，如同冰冷的芒刺，瞬间刺穿了陆闲浑噩的意识！
【走……走了？大师兄把小师弟带走了？】
【动作好快！好果断！不愧是首席大师兄！】
【他……他刚才看我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那眼神……好复杂！好吓人！像要把我里外看穿！】
【完了完了！他是不是也发现什么了？还是单纯觉得我罪大恶极，回头再收拾我？】
【现在好了！小师弟这个‘受害者’被带走了，我这个‘凶手’被单独留下了！】
【师尊的死亡凝视！夜魔头的玩味围观！还有大师兄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三堂会审！终极审判！】
【压力……更大了！救命！我想回思过崖！现在！立刻！马上！】
陆闲的内心OS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填满，刚刚因为林清羽被带走而稍微松懈一丝的心弦，瞬间又绷紧到了极致！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放在解剖台上的青蛙，承受着来自西面八方的、冰冷而充满压力的目光！
而此刻，随着萧云逸和林清羽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侧殿的通道口，整个高台的焦点，再无旁骛！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杀机与探究，如同无形的聚光灯，牢牢地、死死地锁定在了高台边缘——
那个袖口残留着惨绿烟雾、衣袍湿透、脸色灰败、眼神呆滞，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孤零零的身影之上！
谢无妄那冰封万载、毫无波澜的目光，如同两座无形的冰山，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和沉重的威压，轰然降临！将陆闲彻底笼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