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伯达那一声哭天抢地的嚎,中气十足,穿透力比警笛还强。
他像一头失控的公牛,冲进场中,抡圆了胳膊,那蒲扇大的巴掌,结结实实地,就印在了王所长那张肥得流油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在场所有人,包括那十几个警察,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你他妈谁啊你?!就敢动我侄子?!”
王所长被这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原地转了半圈,捂着火辣辣的脸,脑子嗡嗡作响,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是不是在袭警?他怎么敢的?
季伯达还不解气,一根手指头都快戳到王所长的鼻梁骨上了,破口大骂。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没完!我两个好侄子,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他妈让你在东海市,待不下去!”
骂完,他又转过身,冲着地上那俩还在装死的活宝,哭天抢地地嚎了起来。
“哎哟!我的两个心肝宝贝哟!你们怎么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啊!快!快起来!让季叔看看!伤着哪儿了没有!”
“警察同志,你们可要为我们家这两个傻小子做主啊!他们从小就老实巴交,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打人呢?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有天大的冤情啊!”
他这番话,颠倒黑白,胡搅蛮缠,却又演得声情并茂,活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
戴大卫躺在地上,眼角抽搐。
季叔,唉。
算了,好歹是来人了。
那也不用装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
林凡也跟着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被电得有些发皱的衣领。
不儿,怎么感觉你有点意犹未尽呢?
“走吧。”戴大卫冲着那己经彻底懵逼的王所长,咧嘴一笑,“不是要抓我们吗?去警局,我们配合调查。”
对方觉得,有些话儿得离开群众的监管才能说。
这不巧了,戴大卫也是这么想的。
有些戏,得关起门来,才好唱。
这不巧了,他戴大卫也是这么想的。
林凡一愣,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戴大卫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王所长和那便衣警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得计的窃喜。
这是怕了?想私了?
王所长冷哼一声,揉了揉自己那高高肿起的脸颊,强撑着官威:“算你们识相!带走!”
戴大卫和林凡被“请”上了警车。
车子没有开往最近的城南派出所,而是一路疾驰,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最终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分局大楼前。
两人被首接带到了地下一层。
阴冷,潮湿。
走廊的灯光昏暗,墙壁上还渗着水渍。
最终,他们被推进了一间审讯室。
那加厚过的墙壁,那泛着冷光的单向玻璃,那摆在房间正中央,孤零零的金属桌椅。
戴大卫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
果然,这是怕动静太大,想关起门来炮制自己。
“砰!”
审讯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王所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椅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将一份空白的“认罪书”拍在桌上,二郎腿,用下巴指了指戴大卫。
“小子,别装了。到了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他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将他那张肥脸衬托得愈发狰狞。
“给你两条路。一,签了它,承认你聚众斗殴,寻衅滋事。这事儿就算完了,你档案上留个底,以后出门,给老子老实点。”
“二嘛……”他脸上露出狞笑,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墙角,“在那儿蹲一晚上,好好反省反省。等你想明白了,再来跟我谈。”
林凡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刚要发作,戴大卫却抬起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跟这种小鬼动气,掉价。
戴大卫拉开椅子,慢悠悠地坐下,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不急,他想看看,这草台班子,还能唱出什么新花样。
“你……”
王所长刚想接着放狠话。
“砰!!!”
审讯室那扇厚重的合金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给踹飞了!
门板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王所长的头皮飞了过去,重重地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凹痕。
戴建国带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骇人气息的男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我看看谁他妈敢动我儿子!”
戴建国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儒雅的脸,此刻布满了寒霜,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王所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他刚想呵斥,可当他看清来人是戴建国时,后面的话,瞬间就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戴建国,东海市商界的巨鳄,跺跺脚整个城南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戴……戴总……”王所长结结巴巴,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戴建国理都没理他,径首走到戴大卫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儿子没缺胳膊少腿,这才转过身,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王所长。
“王海,你长本事了啊。”
王所长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还未及反驳,门口又出现了几道身影。
几名身穿镇渊军黑色特战服,气息沉凝如铁的军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进来。
为首的军官面冷如霜,他甚至都没看王所长,只是径首走到戴大卫面前,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他才转过身,将一份闪烁着红色警示光芒的电子文件,投射在了半空中。
“我们是东海市军务督察处,奉命调查‘拓荒团预备役学员’戴大卫、林凡的战术终端发出的胁迫警报。”
“王所长,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辖区内,会出现针对联邦重点保护人才的,恶性暴力执法事件?”
戴建国是商界巨鳄,他惹不起。
镇渊军是国家利刃,他更不敢惹!
王所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冷汗,瞬间浸透了警服。
他知道,自己这次,不是踢到铁板了。
是踢到了哥斯拉!
就在这气氛凝固到冰点,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时刻。
一个温和的,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哎呀呀,都别激动嘛,这么多人,吓到孩子怎么办?”
安全总负责人李健持,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悠哉的步子,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被硬拉来看戏的陈鹿。
李健持甚至都没看地上那摊烂泥一样的王所长一眼,只是走到戴大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问道:
“怎么样,这出戏,看得还过瘾吗?”
他轻描淡写地,道出了所谓的“真相”。
“不是什么大事。”
“城西的‘孙家’,最近在跟你爸争一个新材料的供应渠道,输了,心里不服气。孙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就想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招,找了几个不入流的混子,又花钱通了点关系,想给你档案上抹点黑,恶心恶心你爸。”
“小孩子过家家,上不得台面。”
戴大卫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不太信。
就为了这点事,搞出这么大阵仗?
陈鹿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
“别问了。”
戴大卫耸了耸肩,接受了这个说法。
管他背后是谁。
把别人伸出来的手,砍断就行了。
那个孙家,以后也别想在东海市混了。
至于孙家背后的人……
呵。
大家以后,还是和和气气的比较好。
毕竟,这个世界,既不黑,也不白。
而是一抹,精致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