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在悬崖之巅发出凄厉的呜咽,带着咸腥的湿冷,狠狠抽打在脸上。眼前这座通体漆黑、棱角锐利的巨大建筑,如同从地狱深处拔地而起的金属墓碑,沉默地矗立在深渊边缘。“夜莺”那妖异的霓虹轮廓在头顶无声闪烁,冰冷的光映着下方如同蝼蚁般渺小的来客。
猩红的裙摆被狂风卷起,猎猎作响,如同在绝境边缘燃烧的战旗。高跟鞋踩在冰冷湿滑的黑色岩石上,发出稳定而孤绝的声响。
身后,是顾天宇绝望的哀鸣和拖拽的摩擦声。他像一条被剥了皮的狗,被两名铁塔般的保镖架着双臂,双脚无力地拖在地上,昂贵的皮鞋在粗糙的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噪音。涕泪糊满了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泣和呜咽:“不……放开我……姐……我错了……真的错了……求求你……”
他的哭嚎在呼啸的山风中显得如此微弱,如此可笑。
我甚至没有回头。
目光如同冰锥,首刺前方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色金属拱门入口。门内,是浓郁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两名穿着剪裁完美、如同夜色织就的黑色燕尾服的侍者,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像,无声地侍立在门侧。他们脸上戴着毫无表情的纯白色陶瓷面具,只露出黑洞洞的眼孔和嘴唇一条细缝,在“夜莺”冰冷的霓虹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枭上前一步,无声地递出那张烙印着凤凰缠蛇徽记的漆黑卡片。
左侧的侍者伸出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接过卡片。动作如同机械般精准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颤动。他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仪器,将卡片在感应区轻轻一划。
“滴。”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音响起。仪器幽绿的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定格。侍者黑洞洞的眼孔似乎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冰冷、无机质,如同扫描一件物品。随后,他微微侧身,对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做了一个无声的“请”的手势。
没有言语,没有盘问。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非人的冰冷秩序。
我抬步,迈入那片浓稠的黑暗。
瞬间,仿佛从一个世界踏入了另一个。外界呼啸的风声、悬崖的湿冷、顾天宇的哀鸣,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彻底隔绝。门内的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如同金属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干燥得没有一丝尘埃。脚下是柔软得如同云朵、吸音效果极佳的深灰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只有视觉在短暂的失明后迅速适应。
眼前是一条极其宽阔、高得令人窒息的甬道。两侧墙壁和天花板完全由某种光滑的、哑光的黑色金属板拼接而成,严丝合缝,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无数细小的、如同星辰般镶嵌其上的幽蓝色指示灯,散发着微弱而冰冷的光芒,勾勒出甬道深邃而冰冷的几何轮廓。甬道向前延伸,尽头没入更深沉的黑暗,仿佛通往宇宙的尽头。
绝对的寂静。绝对的秩序。绝对的冰冷。
这里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生气。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被庞大冰冷的机器包裹吞噬的渺小感。
“唔……唔呃……”顾天宇被拖进来的瞬间,似乎被这死寂和压迫感扼住了喉咙,发出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呜咽,随即又被保镖死死捂住嘴,只剩下身体筛糠般的颤抖和喉咙里绝望的“嗬嗬”声。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这非人的空间,如同误入神祇禁地的蠕虫。
我面无表情,沿着这条冰冷的甬道向前走去。猩红的裙摆拂过深灰色的地毯,是这绝对黑白灰世界中唯一刺目的色彩,如同一条流动的血河。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