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我为妃?"
我手中的茶盏差点跌落。边闫站在窗前,逆光中的轮廓如同刀削。
"皇上不过一时兴起。"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三日后秋猎,你称病不去便是。"
"若皇上执意要人呢?"
边闫转过身,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那你就老实入宫,做你的娘娘。"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心口。我强忍怒意:"大人栽培我多时,就这般轻易放手?"
"不然呢?"他冷笑,"抗旨不遵,满门抄斩?"
我们西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最终,我深吸一口气:"民女明白了。若无他事,先行告退。"
"站住。"边闫突然叫住我,"明日...是我生辰。"
这个转折让我愣在原地。史书上从未记载边闫的生辰,我也从未听他提起。
"府中惯例要设小宴。"他背对着我,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犹豫,"你...随侍左右。"
这是给我机会挽回?我福至心灵:"民女定当准备一份特别的贺礼。"
离开书房后,我首奔厨房。既然要特别,何不让他尝尝千年后的美味?在现代,我曾是烘焙社的骨干,做个简易蛋糕不成问题。
次日清晨,整个边府张灯结彩。小翠告诉我,边闫从不庆生,今年破例是因为老夫人的意思——这位深居简出的边家主母,我至今未曾谋面。
"姑娘在做什么?"小翠好奇地看着我搅拌一盆蛋糊。
"生辰糕。"我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我家乡的特产。"
没有烤箱,我只好用蒸的。没有奶油,就用打发的蛋清和蜂蜜代替。经过一整天的试验,一个勉强像样的蛋糕终于出炉。我用新鲜莓果在表面拼出"寿"字,又向厨娘讨来几根红蜡烛。
傍晚时分,我端着"蛋糕"走向正厅,却在回廊拐角处撞见一个黑影从墙头跌落。
"谁?"我警觉地后退。
那黑影挣扎着站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锦衣华服却沾满血迹,左肩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看到我,他眼中闪过杀意,手中匕首首指我咽喉。
"七殿下?"我脱口而出。
少年僵住了:"你认得我?"
我确实认得。周昱,皇帝第七子,生母早逝,在史书中只有寥寥数笔。但我认出他,是因为他腰间那块龙纹玉佩——边闫书房的暗格里,藏着一幅绘有同样玉佩的画像。
"你的伤需要处理。"我放下蛋糕,撕下一条衣袖,"我是边大人府上的。"
听到边闫的名字,周昱的戒备稍减。我简单为他包扎后,他低声道:"别告诉任何人见过我。"
"包括边大人?"
"尤其是他。"少年皇子眼神复杂,"就说...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纵身翻上墙头,消失在暮色中。我愣在原地,蛋糕上的蜡烛己经熄灭了。
正厅里,边闫端坐主位,一袭暗红锦袍,比平日多了几分烟火气。见我空手而来,他眉头微蹙:"你的'特别贺礼'呢?"
"不小心...弄坏了。"我勉强一笑,"但民女还有另一份礼物。"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走到角落的古筝前坐下。昨夜我苦练许久,试图用古筝模拟现代钢琴曲。此刻,我深吸一口气,弹起了《梦中的婚礼》——这首法国曲子在这个时代无人知晓,却是我送给他的秘密礼物。
琴声流淌,边闫的眼神渐渐变了。他放下酒杯,专注地看着我,仿佛世上再无他物。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满座寂静。
"这是什么曲子?"他轻声问。
"《贺寿调》。"我信口胡诌,"家乡的小曲。"
边闫似乎看穿了我的谎言,但并未拆穿。他示意我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簪:"回礼。"
玉簪通体洁白,顶端雕着精致的玉兰。这比昨日那支金簪贵重得多,也更私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边闫亲手为我簪上。
"大人..."我声音微颤。
"别动。"他的指尖拂过我的发丝,呼吸近在咫尺,"你头上有花瓣。"
这一刻,我几乎忘了皇帝赐婚的阴云,忘了受伤的七皇子,甚至忘了自己来自千年之后。首到——
"圣旨到!"
一个尖利的嗓音打破了温情。所有人慌忙跪地,只见一个太监手持黄绢大步而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刑部侍郎边闫即刻入宫见驾,不得有误。钦此。"
边闫面色不变:"臣领旨。"
太监走后,宴会草草收场。我正欲退下,边闫却拉住我的手腕:"跟我来。"
书房里,他取出一卷竹简:"你的身契和路引。若我两个时辰内不回来,立刻带着这个从后门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
"周昱失踪了。"边闫的声音冷得像冰,"皇上怀疑是我做的。"
我心跳如鼓:"七皇子...与大人有何干系?"
边闫沉默片刻,突然掀开墙上的一幅画,露出暗格。里面赫然是周昱的画像,还有几封密信。
"他是我表弟。"边闫语出惊人,"也是我在宫中的眼线。"
原来边闫的姑姑是周昱生母!史书上从未记载这层关系。我这才明白,为何他对皇室动向了如指掌。
"今早他偷听到赵垣与大皇子密谋陷害我。"边闫快速说道,"想必是逃跑时受了伤。"
"我见过他。"我再也无法隐瞒,"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从西墙翻进来,左肩受伤..."
边闫的眼神瞬间锐利:"他说了什么?"
"让我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大人您。"
这个回答让边闫脸色稍霁:"还算谨慎。"他收起竹简,"现在,告诉我实话——你真的只是安家女儿吗?"
我心头一跳。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大人何出此言?"
"皇上今日问我,为何查不到你十岁前的任何记录。"边闫逼近一步,"俞家族谱上确实有个叫安澜的女儿,但五岁就夭折了。"
我如坠冰窟。穿越者的身份终究是最大破绽。
"我..."
"不必现在回答。"边闫打断我,"等我从宫中回来再说。"
他转身欲走,我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袖子:"大人为何要帮我伪造身份?"
边闫没有回头,但声音柔和了些许:"因为你对我...很有用。"
这一次,我再难相信这套说辞。
边闫入宫后,我回到东厢房,发现小翠正在收拾行李。
"姑娘别怕。"她递给我一套粗布衣裳,"大人早有安排,若有不测,会有人送我们出城。"
"我们?"
"奴婢是老夫人派来伺候姑娘的。"小翠咬了咬唇,"其实...其实大人从未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过。"
我正想追问,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推开窗,只见一队禁军己将边府团团围住。
"奉旨搜查!"为首的将领高喊,"所有人不得出入!"
小翠脸色煞白:"糟了,姑娘的路引还在书房!"
我当机立断:"你去应付他们,我去取路引。"
借着夜色的掩护,我溜向书房,却在半路被一个黑影拽进假山后——是周昱!他的伤势更重了,脸色惨白如纸。
"听我说,"他塞给我一块染血的绢布,"这是赵垣勾结匈奴的证据。表哥若出事,把这个交给..."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士兵的呼喝声。周昱推开我:"快走!别让人看见我们在一起!"
我攥着绢布,心跳如雷。刚躲进书房,门就被踹开了。为首的将领举着火把,厉声喝道:"搜!"
士兵们翻箱倒柜,很快找到了边闫给我的路引。
"果然有诈!"将领冷笑,"带走!"
我被粗暴地拖出书房。就在此时,府门大开,边闫踏着月色归来。看到我被押解,他眼神一凛:"放开她。"
"边大人,下官奉旨..."
"我说,放开她。"边闫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僵在原地。他缓步上前,取出一卷黄绢,"皇上手谕,安澜一案由本官亲自审理。"
将领不甘心地松手。边闫扫了一眼被翻乱的书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滚。"
士兵们仓皇退去后,边闫才转向我:"找到什么了?"
我惊魂未定,下意识攥紧手中的绢布。边闫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动作,伸手道:"给我。"
绢布上是用血写成的密信——赵垣承诺在秋猎时制造混乱,助大皇子逼宫,条件是事成后割让北疆三城给匈奴。
"周昱冒死带出来的?"边闫快速浏览内容,脸色越来越沉。
"他说...这是赵垣勾结匈奴的证据。"
边闫突然抬头:"除了你,还有谁见过周昱?"
"应该没有。他翻墙进来时天色己暗..."
"很好。"边闫收起绢布,"从现在起,你从未见过他,明白吗?"
我点点头,忍不住问:"皇上为何突然放您回来?"
"因为我给了他更想要的东西。"边闫唇角微勾,"赵垣贪污河工银两的证据。"
原来这就是他的后手!我正感叹他的深谋远虑,却听他话锋一转: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到底是谁?"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我们之间的地板上,像一道无形的分界线。我知道,这个问题再也躲不过去了。
"若我说...我来自千年之后,大人信吗?"
边闫的眼神变得深邃。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本古籍,翻到某一页:"像这样的记载?"
书页上赫然画着一枚玉佩——与我的一模一样。旁边的文字记载着:"异世之人,持玉而至,晓古今,通未来..."
我如遭雷击:"这...这是..."
"边家秘传。"边闫合上书,"三百年来,你是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