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像浸透了福尔马林的裹尸布,死死缠绕在地下室的每一寸空气里。林羽用袖口掩住口鼻,指尖蹭过石壁上凝结的液滴 —— 那不是普通的潮气,而是带着铁锈味的暗红液体,在摇曳的油灯光晕里,像极了未凝固的血珠,正顺着砖缝缓缓爬行。
赵强踢开脚边一个朽烂的木箱,箱盖弹起的瞬间,惊飞了一群蛰伏的甲虫。它们翅膀上的斑点排列成诡异的几何图案,正是三天前苏瑶在密室里拓印的噬灵纹。"又是些没用的破烂!" 他的吼声撞在穹顶上,回音里夹杂着铁链拖拽的声响,仿佛有人在头顶的黑暗中缓缓踱步,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苏瑶的指尖刚触到架子上一个陶罐,褪色的标签便碎成了齑粉,露出里面黑黢黢的膏状物。那质地让她想起童年在中药铺见过的尸蜡,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突然,陶罐自行倾斜,膏体流出的刹那竟凝成血红色的丝线,在地面织成半枚菱形图案 —— 那形状与石棺中见过的镇魂玉分毫不差。
"看这里!" 林羽的手电筒光柱突然钉在墙角一团厚重的蛛网中央。那里悬挂着一本用泛黄皮革装订的日记,封面上交错的纹路竟像极了人体血管,在光线中微微搏动。他伸手去拿的瞬间,蛛丝突然收紧,在日记本边缘勒出几道渗血的痕迹,仿佛这沉睡百年的本子,突然有了生命的征兆。
日记本的纸页黏连在一起,散发着浓郁的腐臭。林羽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挑开,第一页的字迹己模糊难辨,唯有 "光绪二十七年" 几个字还透着诡异的光泽,旁边画着一幅简笔画:两个身着长袍的男人在祭坛前对峙,其中一人手中的匕首正刺向另一人的心脏,而祭坛中央的青铜鼎里,竟浮着一颗仍在搏动的心脏。
"是洛家两兄弟!" 陈教授的声音陡然发颤,他的指尖划过纸上暗褐色的血渍,"县志只记载长子洛文渊暴毙,次子洛文海继承家业,但民间一首有传说......" 他的话语被赵强一声冷笑打断。
"传说次子用邪术害死了哥哥!" 退役特种兵猛地夺过日记本,指节捏得纸页咯吱作响,"你早就知道这事吧?还有那个什么古老仪式,根本就是邪术!" 他瞳孔在烛火中收缩成针尖状,映着日记本上逐渐渗出的新鲜血珠,仿佛那些沉睡百年的文字,正在苏醒。
苏瑶下意识举起相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惊恐地发现日记本里的简笔画竟动了起来:次子洛文海的脸渐渐变成了陈教授的模样,而被刺的长子,赫然是第一天离奇死亡的老张。"不...... 不可能!" 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一根石柱,刹那间,石柱上的蟠龙浮雕竟睁开了石眼,瞳孔里映出她惊恐的面容。
林羽抢过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指甲刻着几行歪扭的字迹,血痂尚未完全凝固:"仪式需七人血祭,以血亲之魂引动......" 后面的文字被涂抹得模糊不清,只留下一个菱形的血印,边缘还沾着几根细小的银丝。"镇魂玉!" 他突然想起石棺中那半块玉佩,"必须集齐七块碎片,才能破解诅咒!"
话音未落,地下室所有油灯突然爆出灯花,火苗齐刷刷变成诡异的幽蓝色。赵强手中的军刀 "当啷" 落地,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指甲缝 —— 那里渗出的不是汗水,而是细密的黑沙,每一粒沙子上都刻着微型的哭脸,正顺着指缝簌簌落下。"是你搞的鬼!" 他猛地扑向陈教授,手掌却径首穿过了老人半透明的虚影。
"快看石柱!" 陈教授的喊声让众人抬头。地下室八根承重柱上的蟠龙浮雕正在 "蜕皮",剥落的石屑下,露出了隐藏百年的祭祀图:七个被铁链绑在柱子上的人,胸口都嵌着菱形玉佩,而中央的祭司高举匕首,刀刃对准的并非别人,正是他自己的心脏。林羽的目光死死盯住祭司的脸 ——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空白面孔,唯有眉心处嵌着一块完整的镇魂玉,散发着冰冷的幽光。
"原来如此......" 陈教授的声音带着哭腔,"诅咒的真相是......" 他的话语被突然坍塌的天花板打断。碎石如雨落下,当尘埃落定,众人发现墙角凭空出现了一扇石门,门板上刻着与日记本最后一页完全相同的菱形血印。苏瑶的录音笔突然自动播放,里面传出的竟是他们西人的声音,正反复念着同一句话:"我们来当祭品......"
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门后并非密室,而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壁上嵌着七块发光的玉佩,每一块都对应着一根承重柱。林羽的手电筒光束扫过井口,水面倒映出他们西人的脸,只是每一张脸上的眼睛都紧闭着,嘴角却咧到了耳根,露出诡异的微笑。"快!把玉佩......" 陈教授的催促声突然变成惨叫,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向井口,后颈那片银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赵强突然举起军刀,却没有刺向陈教授,而是狠狠刺向自己的手臂。鲜血滴落在第一块玉佩上的瞬间,井壁上的浮雕开始飞速转动,蟠龙的眼睛化作无数摄像头,正对着他们拍摄。"这是个陷阱!" 林羽的吼声被水面传来的童谣淹没,那声音尖细如指甲刮擦玻璃:"七个小祭品,一个变英雄,血祭引魂归,门开见光明......"
此刻,古宅穹顶的倒计时数字正从 "1" 跳到 "0",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水井中水面的暴涨。林羽看见陈教授的倒影在水中睁开眼睛,嘴型无声地说着:"用你的血......" 而赵强的倒影正将滴血的军刀递给苏瑶,刀刃上反射的幽光,照亮了井壁上一行新渗出的血字:"最后一块玉佩,在祭司的心脏里......"
地下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血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在墙壁上翻滚,眼看就要挣脱砖石的束缚。林羽握紧手中的半块玉佩,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猛然想起日记里被涂抹的文字 ——"血亲之魂"。他猛地看向陈教授后颈的银鳞,又望向赵强指甲缝里的黑沙,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心中成形:他们西人,根本不是偶然闯入的探险者,而是被诅咒选中的...... 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