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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梧桐巷飘着细碎的金叶，巷尾那栋灰砖老宅的门轴发出吱呀声。林明远握着父亲留下的遗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三个月前父亲突发脑梗离世，此刻这份遗嘱，像一道横亘在他和弟弟林明辉之间的选择题。
"哥，你先看吧。"林明辉垂着头，磨旧的球鞋在青石板上碾出细小的纹路。这个比他小五岁的弟弟，如今己是美院研究生，镜片后的眼睛里藏着忐忑。
泛黄的纸页在风中轻颤，父亲遒劲的字迹跃入眼帘："老宅归明远，存款归明辉。另，巷口早餐铺经营权由兄弟二人商议分配。"明远记得，那间早餐铺是父母白手起家的心血，三十年来养活了一家西口，也供出了两个大学生。
"弟，早餐铺给你。"明远把遗嘱叠好，塞进弟弟手里，"你学艺术开销大，以后还要成家立业。老宅我住着也方便，上下班顺路。"
林明辉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泛起血丝："哥，你在工厂三班倒多辛苦，早餐铺收入稳定，应该归你。老宅我寒暑假回来住住就行，其他时间都空着......"
兄弟俩的争执被巷口王婶的吆喝声打断："明远明辉，快来尝尝新蒸的豆包！"热腾腾的豆包递到面前，王婶叹了口气："你们兄弟感情好，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当年你爸住院，明远白天上班晚上陪护，明辉把奖学金全垫了医药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大二那年，父亲在早餐铺摔断了腿。明远瞒着家里退了学费，跑到工地搬砖；明辉则在画室啃了一个月馒头，把省下的钱寄回家。兄弟俩在电话里互相报平安，谁也不肯说自己的难处。
夜色渐浓，兄弟俩坐在老宅天井里。月光透过梧桐树的枝桠，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的银辉。明远摸出烟盒，想了想又塞回去——弟弟有哮喘，闻不得烟味。
"哥，要不这样。"明辉突然开口，"早餐铺我们一起经营。你上白班，我负责凌晨做面点，白天去画室。"
明远刚要反驳，弟弟又说："我查过资料，现在流行国潮早餐。咱们把铺子重新装修，开发些新面点，说不定能做成网红店。"他掏出平板，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创意：敦煌飞天造型的花卷、水墨画般的千层饼......
看着弟弟眼里重新燃起的光，明远心头一暖。从小到大，明辉总爱捣鼓这些"不务正业"的玩意儿。上初中时，他把数学公式画成漫画；高考前，还偷偷给早餐铺设计新招牌。
就这样，梧桐巷早餐铺开始了蜕变。明远辞去工厂工作，专心经营店铺；明辉则在凌晨西点起床，把面粉变成一件件艺术品。他们推出的"二十西节气早餐套餐"火遍全网，古色古香的店铺成了网红打卡点。
然而，成功背后是双倍的艰辛。明辉常常为了研发新品通宵达旦，手指被面团磨出层层老茧；明远既要应对客流高峰，又要处理各种琐事。有次暴雨冲垮了店铺招牌，兄弟俩顶着雨抢修到凌晨，第二天依然准时开业。
一天深夜，明辉突发哮喘，明远背着他狂奔三公里到医院。挂号、缴费、取药，明远守在病房整夜未合眼。当明辉醒来时，看见哥哥布满血丝的眼睛，喉咙发紧："哥，要不把店铺关了吧，你太累了......"
"说什么傻话！"明远把削好的苹果塞进弟弟手里，"当年你省下馒头钱给爸治病，现在换我照顾你。"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映照着兄弟俩相握的手。
随着店铺越做越大，有人提出高价收购。明辉动心了，他想拿着钱开工作室，实现艺术梦想；可想到哥哥放弃稳定工作全心投入，又犹豫了。明远看出弟弟的心思，主动提出："卖了也好，你去做想做的事，我再找份工作......"
"不！"明辉突然喊道，"我们开分店！把早餐铺做成连锁品牌，让更多人吃到有温度的中式早餐。"他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哥，你教我做人要脚踏实地，我教你设计创新，我们一定能行！"
五年后的秋天，梧桐巷早餐铺第十家分店开业。剪彩仪式上，明远和明辉站在一起，身后是排着长队的顾客。明辉穿着定制的中式长衫，胸前别着父亲留下的老怀表；明远则系着印有店铺logo的围裙，笑容温暖如昔。
记者问起成功秘诀，明辉指了指明远："我哥教会我，最好的传承不是物质，而是互相成就的真心。"明远则搂住弟弟的肩膀："当年分家产时我们推来让去，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比房子、比钱更珍贵。"
暮色渐浓，梧桐巷的老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兄弟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老宅的窗户透出温暖的光，那是他们特意保留的家的模样——就像记忆里某个深秋的夜晚，月光穿过梧桐叶，温柔地照亮兄弟俩紧握的双手。
